夏初的天,一日裡最熱的就是這個時候了。
淑妃轉過,正要進正殿裡,就見邊上的窗戶半開著。
窗被支起來了一半,通風氣。
那扇窗戶,就在皇太後坐著的榻子的後頭。
淑妃垂了垂眼,進去了。
“怎麼去了好一會兒?”皇太後笑容慈祥,與招了招手,“瞧瞧,額上都有汗了。”
淑妃掏出帕子,在額頭上按了,上道:“外頭怪熱的。”
“等到了盛夏時,”皇太後道,“你還怎麼出來走?”
淑妃笑著在邊坐下,順勢著,自然地把之前的問題答了:“剛徐公公不在,皇上急著走了,我便往後頭找了找,與徐公公說了聲。”
過那啟著的窗戶,皇太後先前當然看到了些靜。
角度緣由,看不到整個人,隻腰間一段而已,卻也可以從著判斷出對方份。
親眼看到,淑妃送走皇上後,穿過長廊,往後院去了。
冇多久,徐公公急匆匆出來,應是去追皇上。
淑妃晚了些。
這也尋常,後宮嬪妃,又不趕路,慢慢悠悠走,自比小跑著走的徐公公慢。
再者,淑妃的步伐,又是慢中慢。
皇太後太知道了,淑妃那步子,能比一個老婆子都慢。
陪散步,亦或是與皇上一道走時,淑妃會加快些,而平日不需配合彆人時,真就是一步一頓,偏生,以皇太後的眼來看,慢卻不拖遝,步子小小的,走得還好看。
“說起來,我又沾您的了。”淑妃眼睛一彎,笑容裡著些小小的得意。
“哦?”皇太後示意說下去。
“那日我召秦大姑娘來,閒聊時,說侯府廚房做的百合糕味道好,”淑妃眨了眨眼睛,“我當時就一聽,哪知道夜裡就惦記上了,越惦記越饞。
可是,特特使人去侯府討百合糕,怪丟人的。
正好了,您讓人去請侯夫人來,我讓他順帶著討糕點。”
“你可真是!”皇太後哈哈大笑,親昵地啐道,“特特討,丟人;順帶著討,就不丟人了?人家小孩兒饞,你也饞,膳房的手藝不夠你饞的?”
“膳房吃得多了,”淑妃道,“彆人家的廚房,冇有吃過。”
這理由,充分極了。
不止是吃食,旁的東西,不也都是自家的不新鮮,旁人家的才眼紅?
皇太後哭笑不得,出手指,虛點著淑妃:“你呀你呀!”
要不說,皇上後宮的嬪妃之中,就隻喜歡淑妃呢?
懂事、省心、會看眼,這是其一。
另一點是,淑妃很容易懂。
宮裡不缺聰明人,但們想得太多,要得也太多了。
淑妃要的也不,的喜好是緻的首飾頭麵,漂亮的綢緞料子,對口味的點心菜肴。
賞的東西,淑妃真心實意覺得歡喜。
那種喜悅太實在了,很能染人,會讓皇太後這個賞出去的人,都跟著高興起來。
誰不希給出去的東西,能讓對方打心眼裡喜歡呢?
哪怕是順手賞的。
比起其他人的恭謹、奉承,浮於表麵的激,淑妃就真切多了。
誇東西,能誇到實。
譬如前回給的寧神香料,淑妃會高高興興來說,不止聞著喜歡,皇上聞了也覺得好。
說話時那小神、小姿態的,皇太後瞧著都心裡暖和。
至於為何會是這麼個明事理、又不失孩子氣的,皇太後想,這與淑妃的出有關。
世艱難。
程皇後也好,順妃也罷,們雖也長在世,但自家背景不錯,吃穿都能麵。
淑妃的孃家很普通,民間孩子一個,年必然吃了許多苦。
等大周初建,政局漸漸穩定下來,長輩撿起了課業,考取功名,纔算是漸漸擺了苦日子。
能吃飽穿暖了,纔會有餘力讓淑妃學這學那,長大後選宮中。
吃過苦、過窮的孩子,會格外珍惜什。
金銀是富貴人眼中的阿堵,卻是窮孩子眼中能換來一切的救命。
想到這些,皇太後看淑妃的目,越發和了許多。
淑妃笑著,與皇太後說些家常。
的語調不快,一如漸漸平靜下來的心神。
任何的不解、疑,都要一出苗頭就摁死,隻要摁得快,皇太後信,就不會仔細琢磨。
一旦苗頭長高了,隻靠這麼三言兩語,就擋不住了。
而疑的種子隻要長起來了,就像一刺,再也拔不掉了。
另一廂,永寧侯府裡,季氏滿頭大汗。
大姑娘去安國公府,好壞都還不知道,季氏實在坐立難安。
閒著就會胡思想,乾脆,讓自己忙起來。
大太下打兩套拳法,就無暇想其他了。
正練著,一位嬤嬤急匆匆從前頭來,稟道:“宮裡使人來了,慈寧宮召老夫人進宮。”
季氏一掌劈在木人上,冇控製好勁兒,痛得皺了下眉。
今兒怎麼一回事?
一會兒安國公府請大姑娘,一會兒慈寧宮請老夫人。
們永寧侯府,香餑餑了?
簡單了下汗,也顧不上整理儀容,季氏忙往正院去。
屋裡,永寧侯夫人端坐著,與那侍道:“張公公辛苦。”
“哪兒的話,”張公公笑道,“是了,淑妃娘娘托雜家帶句話,說是前回聽貴府大姑娘提過府裡的百合糕,也想嘗一嘗。”
侯夫人眉頭一抬,道:“不巧了,出門去了。”
“是,娘娘說了,今兒大姑娘不得空,改天大姑娘空著、宮時,捎帶些。”張公公道。
話一耳,侯夫人心裡咯噔一下。
季氏正好進來,也聽得這麼一句,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這話,好像不太對勁。
偏一時之間,冇品出的來。
季氏遲疑著,看向侯夫人。
永寧侯夫人哈哈一笑,與季氏道:“今兒廚房做冇做百合糕呀?”
季氏照著往下答:“冇有做,隻有些豆沙糕。”
“讓人去裝起來,”永寧侯夫人吩咐完,又笑著與張公公道,“不是我自誇,我們府裡的廚娘,做點心手藝確實不錯。張公公坐著等一等,我進去換裳,也讓廚房備些彆的,我帶著去給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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