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在笑，三人心中，都冇有一點笑意。

皇太後絮絮叨叨，誇讚永寧侯在飛門關建了功業，大周的今日離不開老侯爺這樣的臣子的忠心。

老侯爺不止自己建功立業，亦為大周培養了無數將才。

如今在戰場上戰的將士裡，有許多位是老侯爺一手指點出來的。

老侯爺能在前方勇，亦得益於侯夫人在京中的付出。

當年在駐地裡就是如此，男人們打仗，夫人們教養孩子、做戰袍戰靴，後勤事務樣樣在行。

……

侯夫人很給麵子，附和幾句、亦回憶幾句。

平心而論，皇太後也“不容易”。

明明猜忌林繁，也猜忌他們秦家，那顆懷疑的種子埋了那麼多年，這會兒已經被澆灌得冒枝葉了，皇太後還得慈眉善目地與憶苦思甜。

冇有出半點端倪，言語裡聽不出一點兒質疑。

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本事。

秦杜氏，一樣是個有本事的。

哪怕皇太後說的每一句話，都想反駁、想嘲諷，侯夫人還是忍住了，深深藏在心田裡。

在表麵的，隻有應和。

當然，得講究個度，太過了，反而假。

那種“我知道你，你也知道我，大家棋逢對手，卻還都再掂量掂量”的佈局狀況，最適閤眼下了。

一味裝傻，或是鋒芒畢，都要不得。

不過，有朝一日，這些忍下來的嘲弄，一定會變本加厲地，全丟向皇太後。

可現在，得爭取時間。

小兒媳婦雖然看著一驚一乍的，但正經做起事來，很乾練明。

侯夫人相信，季氏會安排得很好。

此刻的永寧侯府裡，季氏站在祠堂前，神嚴肅。

如猜想的，府外盯梢的人，收拾好了。

盯梢是個苦活，之前“顆粒無收”的浪費時間，早已經磨滅了他們的乾勁兒，在半個月前，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了。

今兒也是一樣。

盯梢的人數隻有最初的三分之一，其他人都躲懶去了。

偏那三分之一，盯到了大姑娘去安國公府，報到宮裡，立功了。

功勞得了，差事能應付了，誰還願意繼續蹲守？

於是，那些人裡頭的，一下子又了一半多。

最後剩下來的，隻有兩人而已。

僅兩人，那就容易應付了。

在被盯梢的這些時日裡，永寧侯府也冇有閒著，反過頭去，把這些人的背景、喜好，了個七七八八。

留下來的，一個好賭、一個貪。

季氏安排了人。

兩個活絡小廝，提著錢袋子去賭坊，一路走一路吹牛，把那好賭的勾得心，哪裡還耐得住，遲疑了會兒，飛跑著去賭場了。

一個漂亮小娘子，扭著細腰從貪的跟前過，使個眼，將人勾到僻靜的小衚衕深，抬手就是一拳。

冇有人妨礙，行事更能快捷許多。

秦鴛早就走了，一騎裝，牽馬出城，這幾個月常常出城騎馬，關城門纔回。

即便在盯梢的人眼皮子底下走，都不會有人多想。

秦治不當差，季氏一催，心惶惶著，卻冇有猶豫拖後。

等盯梢的一走，一頂轎子，出郊外莊子訪友。

汪嬤嬤把人送府，回到季氏跟前，衝點了點頭。

“往長公主府與定國公府報了，”汪嬤嬤道，“大公子當值，已經去了。”

季氏深吸了一口氣：“各再盯一盯，不能疏忽。”

汪嬤嬤應了，又道：“您是不是也該出發了？”

畢竟，最最要的東西，是由季氏收。

萬一季氏連城門都冇有出去，先前撤回去的人，難道還能回城來搶？

季氏咬了咬牙：“再等等。”

離關城門還有一陣子，撤得早了，容易打草驚蛇，撤得晚了，可能就來不及了。

萬幸守城的衛兵什麼都不知道，員百姓進進出出的，都不會多看一眼。

“定國公府走了，就來報。”季氏道。

三家是一條繩上的，共進退也不是上說說。

雖說，撤離有可能出意外，但自家全走了，定國公老夫人卻被留下了……

定國公再知曉狀況，心裡難免不會存一疙瘩。

這一刻，定國公府，巧玉正在收拾裳。

就在不久前，方仙姑來了，說是觀裡明日一早要做法事，請老夫人過去。

老夫人聽完後，神一凝，等仙姑離開後，便代收拾收拾。

巧玉心裡，頗有些疑。

方仙姑是春天纔開始出國公府的，說是靜心觀裡的。

靜心觀是老夫人常去的道觀，可巧玉對方仙姑全無印象。

仙姑至今來過兩三次，與老夫人說幾句家常，坐坐就走。

巧玉悄悄問過老夫人。

老夫人說，添香油也是直接去觀裡添，不至於被騙銀錢，巧玉想想也對，冇有再提。

可今兒……

法事都有日子，明日顯然不是其中之一。

再者，邀請也冇有提前半日的，看老夫人這意思，還要在觀中過夜，反常得很。

巧玉想歸想，卻冇有多問，依著吩咐辦事。

外間，老夫人正著聲，與親信梁嬤嬤代事。

“自打府裡就餘我和念之，底下人手也都遣得七七八八，餘下的全是信得過的，眼下倒也方便，”老夫人道，“等我走了，你把我備好的銀子分了他們，各自，天南地北，去哪兒都，若隨我一塊，纔不安全。若是分未儘，等將來還有再見的時候。”

梁嬤嬤紅著眼，道：“您放心，奴婢心裡有數，一定辦妥當。”

隨老夫人從程家嫁過來，老夫人的心思，一清二楚。

雖未說破，但國公爺是誰、巧玉姑娘又是誰，梁嬤嬤心裡有譜。

“奴婢不擅騎，就不給您拖後了，”道，“奴婢往南邊躲去，等您回京那日，再來相聚。”

見巧玉從裡頭抱著包袱出來，梁嬤嬤背過，了眼。

老夫人起，從牆上取下了琴。

巧玉一愣。

那琴是先定國公的，日常拭，也都是老夫人親自來。

做法子，需要用琴嗎？

“走吧，”老夫人衝巧玉淺淺一笑，“彆想這麼多。”

馬車已經備好了。

兩人上車，車把式催馬，出了府門，往西城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