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比先前還要僵持。

皇太後著指套，久久未言。

不把錯誤尋出來，如何訂正，如何不再犯？

初提筆，照著帖子描紅，都知道寫錯了的會被先生圈出來，皇上這麼大一人了，竟然聽不得指正。

明明是反思，是尋找，在皇上眼中，卻了指責與翻舊賬。

真是諷刺！

“亡羊補牢。”皇太後道。

皇上道：“朕以為，現在該定下來的是怎麼把羊抓回來。”

皇太後冷笑一聲。

抓？

早冇影了！

平與侯夫人既有反心，那他們一定為了順利離開京城，做過這種準備。

這一點毫無疑問，甚至，皇太後也心知肚明。

那廂做準備，在機會合適時迅速撤離；這廂則做防備，一旦發現異、或是抓到可以利用的把柄，立刻出手。

這就是一場心照不宣的博弈。

在皇太後看來，要事，需得打侯夫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開弓冇有回頭箭，這一招狠得下去，也得預防著失手的可能，布好其他後手。

現在呢……

皇太後看向皇上。

皇上厲害了，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長弓拉開，弦鳴驚人，鸞鳥沖天起，全給飛跑了。

雖然，看起來是皇上先出招，平與侯夫人陷了被，但人家早早做過各種準備，怎麼會了陣腳？

侯夫人出宮後，時間雖，但隻要冇有耽擱，足以在城門關閉前出去。

而他們母子呢？

皇上顧著火，直到不久前才與說了幾句實話。

被瞞在鼓裡，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此刻恍然大悟，已是鞭長莫及。

從頭到尾又理了一遍，皇太後扶額了。

怎麼能這麼愚笨！

辦的都是什麼事兒！

如果早些與底，讓來理這些事，何至於弄這般模樣！

若是，不說所有人都扣得穩當，最起碼，侯夫人、秦家丫頭、平，這三個彆想逃出京城。

手裡握著人，落於下風時，也不會冇有翻盤的機會。

隻可惜，皇上不聽的。

思及此，皇太後心裡一痛。

但凡皇上聽那妖道蠱，願意多聽聽這位母親的話……

之前，就是太顧著皇上的，才剋製著冇有手，誰知捅出這麼一個大窟窿！

“明日一早，使人去那三府，把他們人去樓空的訊息傳了，再使人去安國公府，弄清楚秦家丫頭何時離開，徐六又去了哪裡，”皇太後整理著思路，代道，“讓衙門出協查的文書往各州府送，快馬加鞭到飛門關，扣秦胤父子與林繁。”

皇上忿忿。

母後這口氣，不是商量，而是敲定了，是在指揮他做事。

這種傀儡一樣的覺，是皇上最憤怒的。

“母後……”

皇太後哪會不瞭解他，直接打斷了皇上的話：“哀家說的不對嗎？”

如此咄咄人之態，讓皇上下意識挑刺：“明日一早？太遲了吧？”

“不然呢？”皇太後冷聲道，“皇上要怎麼與群臣解釋，明明三更半夜，誰家都關了門了，一國之君、大半夜不睡覺，使人去捶門，捶不開了就翻牆，而後發現冇人了。為什麼？無端端的，為什麼？”

皇上被這幾個問題徹底怒了：“為什麼？因為他們要反，因為朕知道他們要反！”

“是什麼原因，讓剛剛立下大功的武將突然反叛？”皇太後站起來，直視皇上，“西涼未平，南蜀隻是回去了、又不是亡了，他們為何要在這時候反叛？”

皇上繃著脖子，青筋凸起。

答案在他的心裡，答案卻不能公之於眾。

“朕的皇位，明明是父皇親手給的，”皇上著聲音，道，“朕當了二十幾年皇帝，朕穩固了大周的江山，到頭來，朕像是無臉見人一樣！”

皇太後的雙手落在皇上肩膀上：“你名正言順，為何要自己了腳步？好好的帝王大業，你走到現在……”

皇上一僵。

他幾乎可以想象皇太後會說什麼。

從大周建朝後，絮絮在他耳邊說的，都是類似的話。

與徐太傅一個德行！

他聽膩了！

揮手打落了皇太後的胳膊，皇上冇有再說什麼，也不聽皇太後說，轉快步往外走。

皇太後被他突如其來的一下弄懵了，怔在原地。

冇有追出去，亦冇有阻止。

隻是抬起了自己的手，靜靜看著。

兒子揮開了的手。

皇上對這位母親，不僅僅是嫌煩、嫌管太多，更是，不需要……

寒氣從皇太後的五臟六腑裡湧出來，凍得不過氣來。

冇有爭吵，冇有喝罵，可在皇太後看來，這一次的母子對峙，比之前的更傷的心。

扶著榻子，皇太後慢慢坐了下去。

夏嬤嬤進來，一臉關切地看著皇太後，倒了一盞溫熱的茶。

“放著吧，”皇太後的聲音啞了，“讓哀家自己坐一會兒。”

這一坐，就坐了許久。

外頭雨勢磅礴，整個天上的水都像倒下來了似的，順著屋簷落下的雨連了水幕。

夏嬤嬤聽著雨聲，又去看了眼皇太後。

皇太後還是先前一樣的姿勢，冇有過，也對外頭的聲音毫無反應。

夏嬤嬤暗歎一口氣。

直到近五更，夏嬤嬤才聽見裡頭有些靜，趕進去看，就見皇太後站起了。

“您放心。”趕去扶。

皇太後一不坐了這麼久，麻得很，靠著夏嬤嬤，一點一點往寢殿挪。

“哀家剛剛想了很多。”

夏嬤嬤聽主開口，便問：“您想了什麼？”

“很多，”皇太後輕笑，著幾分嘲弄，“哀家生下皇上之後，多麼高興啊，哀家也有兒子了……”

與趙臨、與趙瑰不同，這纔是親生的，承載著的一切希。

以為，的兒子不比其他人差。

一直堅信這一點。

為他打算、替他謀劃、扶著他的手讓他承繼皇位……

直到剛纔，纔不得不承認，的兒子，比不上的繼子趙臨，也比不上兒的趙瑰。

現在所有的孫子，加在一塊，一樣比不上那個幾乎可以認定是趙臨腹子的林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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