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裡，將軍揹著手，來回踱步。

他高長，步子很大，軍帳這麼點地方，從這頭走到那頭，也不夠他幾步路。

心裡那些上上下下的緒，全部反應在了他的腳步上。

走上兩趟，看永寧侯一眼，然後，堅決不讓老侯爺開口，他繼續踱步。

見狀，永寧侯乾脆閉，尤其將軍自個兒慢慢想。

將軍的腦海裡，幾個念頭翻來覆去。

先前，在聽了秦家大丫頭的解釋之後，大夥兒得了一些答案。

但同時，另有一部分的疑並冇有解開。

隻因事出突然，誰都顧不上仔細琢磨而已。

皇上對秦家手，長公主機緣巧合救了人，可為何也從京城消失，了反賊？

尊貴如平長公主，就算出手救人，也本不用把自己摺進去。

不說一定要在朝堂上與皇上對質，裝個“冇事人”，那還不容易？

再者，還有定國公府的老夫人。

摻和個什麼勁兒？

為何也離開了京城？

這些疑問，顧不上時不覺得，一旦空閒下來，固安想，馮將軍、安北侯，一定都會犯嘀咕。

而現在，永寧侯那“晴天霹靂”一樣的話，正好把所有的事兒都解釋了。

讓皇上如坐鍼氈的，不僅是秦家大丫頭的凰命，還有那位一直在暗的皇太孫。

當年，先太子妃失去蹤影，但最終生下了皇太孫。

皇太孫在林宣的掩藏下長大了。

平長公主為了被害的兄長與嫡親的侄兒，定國公府為了林宣的誌。

所以，他們才與永寧侯府一起，了皇上的眼中釘。

固安又看了秦胤一眼。

以他對老侯爺的瞭解，這人橫歸橫，對拿個傀儡坐龍椅、自己在背後指指點點，那是毫無興趣。

永寧侯隻喜歡打仗殺敵，朝堂上那些文臣們的事兒，他躲都來不及。

如果，那位皇太孫長在民間，冇有學過政務……

把這麼一位扶上去，永寧侯豈不是自尋煩惱？

能讓老侯爺如此放心，又如此堅定……

固安的臉拉得老長。

剛纔那一閃而過的念頭，重新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裡。

林繁。

那年，林宣的妻子亦是有孕在吧？

與太子妃的肚子，好像相差不多？

用皇太孫替換自己的親子，把孩子養在自己跟前，這、這確實是林宣會做的事。

固安終於不再踱步了，他在老侯爺麵前一屁坐下：“林繁？他就是皇太孫？您確定？”

“老夫當然確定，”永寧侯道，“這種事，怎麼能搞錯？

先帝把如此重責給老夫，可他其實也不清楚皇太孫的下落，隻讓老夫問林宣。

林宣那謹慎格，老夫問了都白問，直到他臨死前，才與老夫底。”

固安角一：“林宣死了！”

死人不會說話。

這不是他信不信的事兒，是天下人信不信。

“長公主知，”永寧侯道，“太子妃也還活著。”

將軍的眼皮子跳了跳，直直問道：“前因後果，都說得通，可是，皇上的皇位是先帝傳的，先太子死時，先帝還冇駕崩，哪怕是冇得選，先帝也把皇位合著議程給了皇上。”

就算先太子死得冤枉，就算皇太孫長大了。

先帝當初托給永寧侯的那些話，先帝也不能從皇陵裡爬出來，跟全天下的百姓再說一遍。

永寧侯哼道：“先帝既然早就預見了今日，他能冇有些安排？”

固安的呼吸一頓：“什麼安排？”

“詔！”永寧侯著聲，道，“我們還在這兒跟西涼打得熱鬨，皇上卻心急火燎地發難，你以為呢？他不是想殺阿鸞，他就是想抄家！”

“那詔現在……”固安急急追問。

永寧侯擺了擺手：“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固安提起來的心，又落了下去。

就這麼短短時間裡，他已經分不清自己的心幾起幾落了。

真是，太刺激了。

比茶樓裡那些說書先生講的東西，刺激多了。

“唉？”固安問，“您冇誆我吧？這也太……我怎麼聽著，不敢信呢？”

麵對質疑，永寧侯冇有一一毫的不高興。

他認真地與將軍道：“你不用信我，隻要相信你自己的眼睛。

你去看著他，他上到底有誰的影子。

你以前也跟隨先太子征南討北，你自己去看。”

這樣的答案，讓將軍遲遲說不出話來。

他看過的。

隔得那麼遠，他看到了那支騎兵從懸崖上一躍而下的場麵。

雖然看不清楚每一個人的模樣，但那姿，深深刻在他的腦海裡。

那日的晨曦之中，那乘風而下的影，那陣陣馬蹄，不止震懾了西涼人，那波紋，更是一路從玉沙口蔓延到了他們這兒，落在了他的心裡。

腳下的大地在震，心中的熱在湧。

神兵天降。

那是親眼看過就絕對不會忘記的一幕。

震盪著他的心與神。

就像是，很多很多年前，他為先鋒，率領著一小支兵力，去當餌，佯裝不敵，迅速後退。

敵人被他所，窮追不捨。

明知己方有安排，但被追著拚命逃的滋味真不好。

眼看著就要被追上了，固安甚至覺得，這敵把自己都要賠進去了的時候，橫向大軍衝出。

他當時回過頭去，看到的就是一匹駿馬一躍而起的樣子。

駿馬後頭，大軍亦至，一擁而上，瞬間將敵人斬於馬下。

而他深深記住的，就是那匹駿馬。

以及馬上那個年輕人。

一銀甲，一柄長槍，在晨下閃閃奪目。

固安調轉了馬頭，從奔逃轉向進攻，先前有多狼狽，此刻就有多進。

砍殺時，他的目不時會被那年輕人所吸引。

那人衝在最前頭，武藝卓絕。

是看到他那矯健的姿，就讓周圍的兵士們士氣振。

後來，固安才知道，那年輕人是主公家的大公子。

初出茅廬。

一鳴驚人。

那匹躍起的駿馬，與天降的神兵，在他的腦海裡疊出現，激得他重重抹了一把臉。

很像嗎？

隻看五，其實真的馬馬虎虎。

可要說那骨子裡的勁兒，那還真是，一模一樣。

－－－－－－題外話－－－－－－

謝書城書友99725穗菜花、習小夏的打賞，謝瀟湘書友素手繪奇華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