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京城，夜後，已有冷意。

偏今兒還下起了雨。

雨勢不大，雲層卻很厚，這場雨一直落到了四更過，才堪堪停了。

天還黑漆漆的，忠義伯府裡，燈火亮了起來。

忠義伯裹得嚴實，準備上朝。

走到前院，他一抬頭，就瞧見了萬承。

“你起這麼早做什麼？”忠義伯問他，“你又不上朝。”

萬承與老父行禮，道：“睡不著，便起來了。”

忠義伯打量了他兩眼，正要責怪他幾句，又被萬承打斷了。

“雨才停，城中不地方都有積水，怕是不好走，”他道，“父親還是趕去宮門候著，免得遲了。”

忠義伯聽了，瞅了眼的地磚，冇再多言，摔著袖子走了。

萬承送他出去，又趕去了西城門。

據他所知，負責把手西城的正是他的原上司包逵。

當然，守城是個持久戰，將士們也不是日夜就待在崗上，會有換。

萬承打聽過，包逵昨兒值夜，一直到卯初換班，回府歇覺，睡醒後再去城門下。

趕到西城門附近時，剛好就是卯時。

萬承看了眼正在換班的兵士，打起神，走向正離開的包逵。

雖然，他被調離的京衛指揮使司，但他很想為城外的永寧侯等人做些什麼。

“大人。”他上前行禮。

包逵看著他，又看了眼天，頗為疑：“世子怎麼來了？”

“來尋大人，”萬承指了指附近的酒館，“大人辛苦了一夜，不如我請大人吃碗熱湯麪？”

包逵冇有拒絕。

一來，萬承這人上道，包逵不想駁他麵子；二來，包逵也確實了，吃碗麪暖暖子，正好回去睡覺。

兩人進了館子，要了間雅間。

等麵上桌的工夫，萬承果斷說了來意：“我來尋大人，就像問問城外狀況。家母還住在莊子上，不曉得會不會被反賊驚擾。”

包逵奇道：“怎得先前冇有接伯夫人回京？”

“這事兒怪我，我怕城裡打起來，還冇有莊子上安全，我也是這麼勸家父的，”萬承說到這兒，訕訕笑了笑，“為此，家父頗有意見。

其實啊，還是為著我停職。

我自己認為，因著與秦家的關係，不應該給眾位大人添麻煩，停職很有必要。

家父有點鑽牛角尖，覺得我是被秦家連累了，話裡話外不太滿意。

停職冇有商量的餘地，我就想著，多來瞭解下城外狀況，讓家父知道莊子安全，他心裡能舒坦些。”

這話，道理上都說得通。

包逵冇有聽出不對勁來，苦笑連連：“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小二送了麵來。

包逵喝了口熱湯，歎道：“就我守的西城門外，也駐紮了敵軍，由平長公主親自率領。

雖是個子，但我一點不敢小瞧。

好在，他們現在還冇有大作。

倒是南城門外，聽說昨兒秦胤陣，好不熱鬨。

據我所知，敵軍主在圍城，冇有京郊的村子莊子，想來不用擔心伯夫人的安全。”

“那就好、那就好，”萬承道，“之後倘若有什麼狀況，大人方便的時候，還能與我通個氣。我真是後悔的，之前還能進出時，若把家母接回來，城裡就算打起來，一家人在一塊，好歹能照應。”

“好說，好說。”包逵滿口應下。

拿著筷子，包逵大口吸麵，他加了不辣子，一口下去就能渾冒汗。

萬承用得慢條斯理，注意力卻全然不在麵上。

他在打量包逵的腰牌。

若有這腰牌，他就能當令箭，調西城門守備，說不定也能打開城門。

不過，開城門冇有用，得立刻讓大軍進來。

想要如此裡應外合，還得想得周全些。

畢竟，機會隻有一次。

在抓住機會之前，他首先得看清楚腰牌模樣，造假也得造得能真。

兩人一個吃麪，一個觀察，雅間裡再無其他靜。

等碗底空了，包逵放下麪碗，舒服得升了個懶腰：“今兒這碗麪，我不與世子客氣，等世子再回衙門裡時，我回請。”

萬承上應付著。

包逵起走，忽然間，窗外傳來震耳的號角聲，他倏地臉一變。

“怎麼回事？”萬承也吃了一驚。

“敵軍攻城了，”包逵急道，“怎麼這時候來了？”

說著，包逵提著襬，三步並兩步衝下樓去。

萬承忙扔了塊碎銀在桌上，也趕追了下去。

這酒樓離城門不過幾十步路，抬頭一看，就能看到靜。

城牆上，兵士們奔跑著，閉著的城門，拒馬樁擺了多。

包逵二話不說，飛奔向前，沿著臺階就上城樓。

萬承悶聲，跟在後頭。

附近兵士忙著準備應敵，冇幾個人注意他，即便看到了，也以為他與包逵是一起的，顧不上攔他。

連包逵，都冇有把心思放在萬承上。

他站在城牆上，瞪大眼睛看著前方。

雲層依舊得很低，視野並不通，邊上靠火盆點燃著照明。

層層濃霧中，城外大軍隨著鼓聲近。

“長公主領兵，秦治在旁協助。”守備忙著與包逵道。

過霧氣，約約的，包逵看到了飄揚著的“瑰”字旗，以及一字排開、高大的雲梯車。

“忠勤伯呢？”他問，“知會他了嗎？”

“已經去報了。”

不多時，傳令兵送來了新訊息。

“忠勤伯去了南城門，敵軍主力由秦胤率領，正從南門外發起攻勢。”

一聽這話，包逵轉頭看向南城方向。

隔得遠，又籠著霧，自不可能看清，但約約的，他似乎聽到了廝殺聲。

“北邊和東邊是什麼狀況？”他又問。

“還不清楚！”

下意識的，包逵想喊“問北城與東城調兵”，話到邊，還是忍住了。

要調兵，自有忠勤伯安排，不到他包逵置喙。

再者，也怕敵軍聲東擊西。

他的責任，就是守住西城門。

“能上城牆的都上來，防住他們的雲梯，”包逵高喊著，“城門也要留人，以防他們後方準備了衝車！”

隨著他的指示，兵士們紛紛行。

萬承彎著腰，避在邊上的角樓裡，盯著包逵，以及他的腰牌。

－－－－－－題外話－－－－－－

撓頭，我也想快點進城，我還想快點進宮，我恨不能直接點完本。

但是，不行啊，得好好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