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晅出再尊貴,奈何是個病秧子,整日咳。出好相貌佳的名門閨秀,誰愿嫁一個藥罐子?
秦王妃這般挑剔,想挑一個樣樣都好的,談何容易!
吳氏心里暗暗嘀咕,口中卻順著秦王妃的話音說道:“婆婆說的是。反正二弟還小,慢慢相看便是。”
說不定,等來等去朱晅自己就撐不住了。到時候直接辦喪事,也不必禍害人家姑娘了。
這等刻薄話,做長嫂的吳氏心里想想,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
倒是秦王妃,發過一通怒氣之后,冷靜下來,想想朱晅,忍不住長嘆一聲:“晅兒先天不足,生下來就有咳之癥。”
“如今晅兒一天天大了,咳之癥不但沒輕,倒愈發重了。”
“太醫院那些庸醫,治不好晅兒的病。普濟寺的高僧倒是說過,晅兒十八歲前要娶媳婦進門。有喜事一沖,或許能大有好轉。”
朱晅今年都十六了。
還有一年多的時間,怎麼也得為兒子娶個媳婦進門。
說來說去,無非是要沖喜!
吳氏低聲應是,不再多言。
秦王妃打起神,起道:“我去看看晅兒。”
吳氏忙道:“兒媳也隨婆婆一同去。”
秦王妃對吳氏的殷勤頗為滿意,放緩聲音:“你忙了大半日,好生歇著吧!我一個人去就是了。”
長嫂和小叔,總該保持些距離。
哪怕朱晅病得就剩一口氣,吳氏這個做嫂子的,也不便時時探。
吳氏聲應是。
待秦王妃走后,吳氏才松口氣,面上出一疲倦。
秦王妃要設宴,一應瑣事都落在這個兒媳的上。偏生今日賞花宴也沒個消停……吳氏腦海中閃過馮三姑娘的臉龐,心里有些惋惜。
這位馮三姑娘婉麗,出又好。已經了秦王妃的眼。
奈何馮三姑娘一番痛哭,又和寧慧郡主鬧了一出,賞花宴被攪了一鍋粥。秦王妃心浮氣躁,一大半都是因為馮三姑娘。
秦王妃一邊緩步而行,一邊調整心。
邁步進院門時,秦王妃已恢復從容。進朱晅的屋子時,秦王妃角含笑,面如春風。
侍劉貴正伺候主子喝藥。
屋子里彌漫著苦的藥味,混合著悶氣,著實不太好聞。
樣樣細講究的秦王妃,卻沒半點嫌棄,笑地坐到床榻邊,接了藥碗,喂兒子喝藥。朱晅見了親娘,蠟黃的臉孔出一歡喜:“母親!”
秦王妃笑著應一聲,細心地喂兒子喝藥。
喝完之后,又用帕子為朱晅拭角。
朱晅很習慣秦王妃無微不至的照顧,順勢將頭靠在秦王妃的胳膊上。十六歲的年了,還像六七歲的孩一般依賴眷念母親。
秦王妃既憐惜又難過,手了朱晅枯瘦的面頰,輕聲道:“你今日怎麼這般高興?”
朱晅仰起頭來,臉上竟浮起了一層紅暈:“母親,今日賞花宴上,是不是有一位馮三姑娘?”
秦王妃:“……”
秦王妃笑容頓時凝住了。
沒有回答朱晅的話,目迅疾一掠,落在劉貴的臉上。
劉貴心中一凜,立刻跪下了:“啟稟王妃娘娘,小殿下今日出院子閑轉,在園子邊上巧遇了三位姑娘。”
“有一位穿著櫻草短襦柳綠長婉貌的姑娘,自稱姓馮,在家中排行第三。”
秦王妃眼中都要冒煙了,沉聲怒斥:“小郡王弱,不能吹風寒。你這個狗奴才,竟又慫恿他出院子。”
“來人,將劉貴拖下去,打三十板子……”
話未說完,袖被朱晅抓住,輕輕扯:“母親別怪劉貴,是我想出去轉轉。”
秦王妃低頭,像陡然換了一張臉,聲音溫得不能再溫:“晅兒,我不是叮囑過你麼?春日乍暖還寒,你且忍一忍。等再過一個月,天氣徹底熱了,母親再帶你去園子里。”
為了這個病弱的兒子,秦王妃也是碎了心。
朱晅的咳之癥,不能寒,每年冬日都會發作。
將養一冬天過來,到了春日,還得繼續心養著。直至天氣徹底溫暖,才能偶爾走,見見。
都是劉貴這個狗東西,仗著主子信任,慫恿主子出院子。
否則,朱晅也不會和馮君巧遇!
那個馮君,生得婉可人貌無比。朱晅一見之下,可不就被勾了魂魄?
想到這兒,秦王妃心中暗暗惱怒不已。
劉貴察覺到秦王妃投來的冰冷目,心中陣陣發涼。
其實,今日還真怪不得劉貴。
朱晅在屋子里悶了小半年,靜極思,非要出院子。他一個做奴才的,只有伺候主子的份兒,哪敢阻攔?
“是我不對。”朱晅低頭認錯:“以后我一定聽母親的話。母親別打劉貴的板子了。”
秦王妃手,輕輕朱晅的頭:“晅兒乖。好,你說不打就不打了。”
那語氣,就像哄一個幾歲孩。
朱晅這才開心地笑起來。
劉貴連連磕頭謝恩。
秦王妃不耐地瞪了劉貴一眼:“你先退下。”
待劉貴退出去,秦王妃又聲對朱晅說道:“晅兒,我設賞花宴,是想為你挑一個可心合意的媳婦。”
“你今日見到的那個馮三姑娘,無父無母,一看就是個福薄的。且一直在京城外住著,不懂京城規矩禮數。”
“今日在賞花宴上哭哭啼啼,又和你文慧姑母鬧了一場。將整個賞花宴都攪了。”
“這樣的姑娘,哪里配得上你。”
“你安心等著,我定為你挑一個更好更的。”
朱晅眼里閃著的陡然熄了。
抓著袖的手,也慢慢松了開來。
他自小病弱,什麼都聽親娘的,從未頂撞過親娘。
秦王妃見朱晅百般失落,心中著實不忍。好在只見了一面,這苗頭得立刻掐斷。免得心中記掛。
秦王妃百般安兒子。
朱晅很快倦了,躺在床榻上,閉上雙目睡去。
秦王妃待了許久,才起離去。
秦王妃走后,朱晅悄悄睜了眼,怔怔地發呆。然后,小聲說了一句:“馮三姑娘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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