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公公這一張口,意味著半點功勞都不沾,讓在燕王殿下面前徹底一回臉。
于錦探而言,這也是特殊的榮寵了。
羅二管事這樣級別的探,本沒資格見燕王殿下。便是于二娘,平日也只向楊公公稟事。有資格見燕王,并親自稟報的,唯有楊公公。
馮君心頭微熱,卻未應下,輕聲道:“義父一片意抬舉,我心中激不盡。不過,探就得守探的規矩。我以馮三兒的份得以進燕王府,已破了慣例。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
“還是請義父代為稟報吧!”
做親衛的,越風越好。
為探,要的是低調,立下的功勞絕不宜宣揚。錦夜行,才是探至高境界。
楊公公為探首領,自然深諳其中的道理。此時,見馮君年紀輕輕便這般沉穩淡定,心中愈發激賞,笑著贊了一句:“咱家果然沒看錯你。”
馮君微微一笑:“有勞義父了。”
頓了頓,一語雙關地補了一句:“在殿下面前,我只是馮三兒。”
愿做燕王手中的利劍,為燕王披荊斬棘。以此換來自己想要的回報。
燕王需要的,也正是這樣一個好下屬。
不需要以貌示人,更不愿讓燕王或燕王妃有一星半點的誤會。
楊公公目一閃,顯然是誤會了,竟笑了起來:“你已有未婚夫婿,行事仔細些也沒錯。”
馮君:“……”
這件事說來話長。
也罷,就讓楊公公這般以為吧!
等了大半個時辰,燕王殿下才有了空閑。
楊公公輕步進了值房,將賬冊呈給燕王:“殿下,馮三兒不負使命,在吳郎中書房外的蘭花盆栽里找到了賬冊。”
什麼?
竟真的找到了?!
忙碌了一日的燕王一掃疲,目中驟然閃出亮,迅疾將賬冊翻了一遍。臉上閃過喜:“好!簡直是太好了!本王立刻進宮去見父皇!”
有了這本賬冊,吳郎中難逃貪墨重責!賬冊里牽扯到的戶部大小員,也要紛紛下大獄。
要清燉還是紅燒……不對,是要罷還是砍頭抄家,就得看圣心圣意了!
吳閣老也會被吳郎中牽連,能不能保住閣閣臣之位都不好說。秦王勢力,也會遭重創!
燕王如夏日里飲冰水,心意暢快。
楊公公不失時機地拍了主子一記馬屁:“殿下忙碌了大半個月,有了這本賬冊,戶部這一案便能快速了結。殿下果然負大氣運!”
千錯萬錯,馬屁不穿。
燕王哈哈一笑,倒沒忘了馮君的赫赫功勞:“馮三兒立此大功,本王要重重賞才是!對了,馮三兒人呢?怎麼不見人影。”
楊公公笑著應道:“不是老奴要貪功。老奴之前就讓馮三兒來見殿下,是不愿壞了規矩,堅持讓老奴代為通稟。”
這就是上頭有人的好了。
不但沒人貪你的功勞,還要不痕跡地捧上一捧。
燕王心極佳,笑著說道:“這般規矩懂事,本王更得賞才行。你這就去,宣進來。”
這是燕王親自下令,楊公公自不會再推辭,笑著應聲退下。
片刻后,馮君隨著楊公公進來了。
“奴才馮三兒,見過燕王殿下。”馮君快步上前行禮。還是“馮公公”的模樣和聲音。
燕王心懷大悅,笑著說道:“你此次立下大功,本王要重重賞你。”
馮君恭聲應道:“之前殿下出手,為奴才解圍。奴才銘五,用心當差也是應該的。不敢要殿下厚賞。”
不居高自傲的下屬,才是好下屬。
燕王果然又是一笑:“一碼歸一碼,你既為本王效力,本王出手為你解圍也不算什麼。這一回你立下如此功勞,本王要是不賞,豈不令下屬們寒心。”
“說吧,你想要什麼,只管張口。”
話說到這份上,再推辭就不妥了。
為父親翻案一事,現在提也不合適。
馮君略一思忖,輕聲道:“殿下,我的外家崔氏,是平江府的商戶。我想為崔家,向殿下討一個恩典。他日,若崔家有難,懇請殿下出手庇護。”
燕王有些意外,定定地看著馮君:“你想好了嗎?”
就連楊公公,也覺得驚詫。
燕王殿下親口承諾的厚賞,何等珍貴。馮君竟將這般難得的賞賜,求給了崔家。
馮君抬眼,和燕王對視:“懇請殿下應允。”
這個馮君,看似涼薄,實則重意。
燕王深深看了馮君一眼,點了點頭:“好,本王應下了。”
馮君心里一松,恭敬地謝了燕王恩典。
燕王殿下得趁著天黑之前進宮面圣。楊公公沖馮君使了個眼,馮君心領神會,張口告退。
燕王溫聲笑道:“這半個月,你辛苦了。回去好好歇上一段時日。日后有差事,楊公公自會傳信給你。”
愈是厲害的殺,越用才好。
常在河邊走,一旦了足,就是要命的事。
馮君微笑著應下。
……
燕王沒有片刻耽擱,立刻坐馬車進宮面圣。
說來也巧,秦王也在太和殿外。
隆安帝近來因梁安的這道折,著實了一場氣,這大半個月來龍欠安,病了一場。
皇子皇孫們倒是想來伺疾,奈何隆安帝不愿在兒孫面前出病態,統統攆出了太和殿不說,還下了口諭,令眾人各自當差讀書,不準任何人擅太和殿。
在太醫的心照料下,隆安帝龍日漸好轉。昨日便能上朝理事了。
“大哥,”燕王笑著拱一拱手:“天將晚,大哥怎麼還在太和殿外候著?”
山西梁巡上折,狀告戶部克扣賑災錢糧,燕王奉圣旨查戶部。哪怕燕王再謹慎細致,也不免走了風聲。
吳郎中看似鎮定,實則心中惶惶難安,早已暗中求到了秦王面前。
秦王心中自然惱怒,對著燕王皮笑不笑:“幾日沒見父皇,我心中憂慮牽掛。兵部落了衙,我便進宮來求見父皇。”
“二弟這麼晚了也來見父皇,莫非是戶部一案有了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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