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真不知道該怎麼接。

　秦王妃笑容微微僵。

　寧慧郡主冷眼看熱鬧，心里冷笑連連。

　這個馮君，本不是省油的燈。秦王妃忽然收做“義”，所圖為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只是，當著秦王妃的面，誰也不能說破罷了。

　一個宮人進來了，張口打破了尷尬的沉默：“啟稟王妃娘娘，馮家眷和沈家眷來了。”

　以秦王妃的份，無需親自相迎。

　秦王妃略一點頭：“請們進堂說話。”

　片刻后，馮夫人一行人進了堂。

　眾人相見，一番見禮寒暄不提。

　馮蘭提心吊膽一路，終于見了君堂妹，迫不及待地打量幾眼。然后驚訝地發現，君堂妹并無被威迫的消瘦憔悴。

　相反，君堂妹站在秦王妃側，畔含笑，一派春風自得。

　馮竹看著有些眼熱，語氣中飄出一酸味：“君堂姐認了王妃娘娘做義母，可算是真正攀上高枝了。”

　馮君笑盈盈地應著：“可不是麼？真沒想到，我還有這份好運道。”

　馮竹還待酸個一兩句，馮蘭迅速瞥了一眼過來。

　馮竹只得住了。

　人多口雜，不宜多說。馮蘭凝視著馮君，輕聲道：“雖是認了義母，也不好一直在秦王府里住著。”

　馮也小聲附和：“是啊，小住幾日就回吧！免得有人嚼舌頭。”

　總算有些良心，特意提醒一句。

　像馮夫人小馮氏，不得就此長住秦王府才好，對著秦王妃一派阿諛逢迎的臉。

　馮君微微一笑：“我心中有數，二堂姐五堂妹不必為我憂心。”

　大馮氏向秦王妃見了禮之后，到了馮君面前，喊了一聲的閨名，目中憂難掩，低聲音道：“聽聞你認娘娘為義母，我這個做姑母的，也為你高興。不過，秦王府到底非久留之地，你還是早些回吧！”

　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等話，著實需要勇氣。

　已經有耳尖的貴婦，看了過來。

　大馮氏只做未見，繼續低聲囑咐：“四郎那邊，我自會和他分說，你別怕。有姑母在，沈家上下無人敢嚼舌。”

　馮君心頭涌起一暖意，輕輕點頭：“多謝姑母。”

　馮夫人也過來了。

　“君，”馮夫人難得笑容滿面，聲音半點不低，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你投了王妃娘娘的眼緣，有幸認娘娘做義母。這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從今兒個，你就安心在秦王府里住著，在娘娘面前盡一盡做兒的孝心。”

　大馮氏面有些難看。

　這也是做祖母說的話！

　今日的認親宴，不過是層遮布。眾貴婦一個個睜著眼瞧熱鬧。

　馮夫人明知道秦王妃意圖不軌，還當眾說這等話。這和賣孫有什麼區別！

　小馮氏竟也笑地附和：“母親說的是。以后，我得了閑空，就來王府里探。要是君說話行事有不周之，王妃娘娘看在我的面上，多多擔待。”

　秦王妃矜持地笑了笑，看了馮君一眼：“放心吧！本王妃自會將當親生的兒一般疼。”

　大馮氏忍無可忍，出笑容說道：“王妃娘娘，君和沈家四郎已有婚約。約定了明年及笄后定親過禮。只怕不便久留秦王府。”

　喲！

　真看不出這個面相敦厚的千戶太太還有這等膽量！

　眾貴婦興致盎然地瞧熱鬧。

　秦王妃神未變，眼底的笑容淡了一淡，不不慢地說道：“該如何行事，本王妃心中有數。就不勞沈太太心了。”

　大馮氏了個釘子，還想再張口，馮夫人目如刀，掃了過來。

　大馮氏無奈之下，只得住口。

　之后的酒宴，還算平順。

　眾人各懷心思，面上沒有顯，或舉杯祝賀，或品嘗佳肴。

　酒宴后，賞了秦王府里的歌舞，喝兩盞清茶，眾貴婦一一告辭離去。馮夫人也起告辭，毫沒有留下給馮君撐腰的意思。

　秦王妃對馮夫人的知識趣頗為滿意，笑著說道：“馮夫人以后得了閑空，不妨常來走。”

　馮夫人連連笑道：“不得叨擾王妃娘娘。”

　小馮氏也是滿臉春風。

　大馮氏其實不想走，奈何人微言輕，秦王妃也沒有讓和馮君單獨說話機會。

　當著眾人的面，大馮氏只得囑咐一句：“君，你多保重。”

　馮君微笑著應了。

　直至所有人都走了，只一個寧慧郡主留了下來。

　沒了外人，寧慧郡主也沒了顧忌，似笑非笑地說道：“馮三姑娘，你好生留在秦王府孝敬王妃。小郡王是你義兄，你這個做義妹的，該好生照顧他才是。”

　“你和沈家四郎的婚約，也不必放在心上。這世間，親了都能和離，區區婚約，也算不得什麼。”

　“眼前便有一躍登上高枝的機會，馮三姑娘可得好好把握。”

　這一席話，不懷好意，細細品味，十分惡毒。

　馮君抬眼，慢條斯理地應了回去：“在郡主看來，悔婚算不得大事。不過，這世間，總有不畏權勢之人。”

　“便如我父親當年，年英才，意氣風發。仰慕他的，數不勝數。其中有一位，份尊貴，主示好馮家，愿意下嫁。”

　“奈何家父忠貞不二，心里只有未過門的未婚妻。干脆利落地拒絕了這門親事。然后，娶了我的母親過門。”

　寧慧郡主：“……”

　指桑罵槐算什麼，指桑罵桑才厲害！

　寧慧郡主冷不丁被中痛，臉孔掠過憤的紅，狠狠盯著馮君。目像要吃人一般。

　馮君還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模樣：“這都是陳年舊事了，不提也罷。也免得被拒親之人面難堪無地自容。郡主說是也不是？”

　寧慧郡主面鐵青，一怒之下，口不擇言：“馮三姑娘利舌如刀，本郡主今日領教了。只可惜，馮史壽元不長，正值盛年，便遇了匪盜橫死。”

　“可見是年時做了錯事，遭了天譴報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