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上掙扎起的苗母見狀神大變。
正哭嚎著的方氏也覺察到了不對勁,猛地轉看去,竟見來人是一群差!
怎麼會有差過來?
“我明白了……我知道了!”方氏指向苗娘子和柳荀:“你們一前一后,一個刻意百般挑釁激怒大嫂,另一個跟著就帶著差過來了……這分明是謀劃好的,濫用私權要污蔑我們啊!”
柳荀皺眉:“如此擅長胡謅,怎不干脆去說書——”
方氏正要再說時,那腰間佩刀的為首差肅容開口問道:“姜氏,方氏,苗玉田三人何在?”
方氏臉變幻著,一時不敢應聲。
不敢應,自有人替來應。
“回這位大人,姜氏是我母親。”苗娘子看向形不穩站在那里的苗母,繼而視線落在方氏上:“方氏,便是我的這位嬸娘,苗玉田是其夫。”
“果然……果然是你安排好的!”方氏再不見了往日的冷靜溫和。
為首差看一眼幾人形,直接吩咐道:“來人,先將這二人帶回衙門審!”
“你們要干什麼!”方氏滿面驚怒地道:“我們什麼都沒做,更沒想殺,憑什麼要抓走我們!”
差趕來的靜已驚了四下街坊鄰居,此時院外已有不圍觀之人,見狀議論紛紛。
方氏的聲音栗著,卻更高了:“你們本沒有憑據,憑什麼胡抓人,這營洲城,究竟還有沒有王法了!就因為他是蕭將軍的人,便能隨意誣陷我們嗎?!”
差正道:“此發生了什麼,我等尚不知曉,還須容后查明再行置。此番前來,是為你三人多年前與人合謀逃兵役一案!”
什麼?
方氏腦中轟隆一聲巨響,手腳頓時僵住。
“胡說!”苗母面激地反駁道:“什麼逃兵役,我本不知道此事!那是他們的謀劃,我好端端嫁兒、議親,這一切和我有什麼關系!”
喪子的打擊,謀奪鋪子的妄想破滅,兒媳帶著孫子賭氣離家,再有方才殺未遂,這一切都讓的緒神思幾近崩塌,本做不到冷靜面對任何,言辭也混無比,破綻百出。
方氏聽得險些將牙都咬碎——擱這兒不打自招呢!
“我還沒說是何人逃兵役,你怎就知與你嫁之事有關了?”差看著神已有些瘋癲的苗母。
“大人!”方氏趕忙阻止苗母再開口,聲道:“我大嫂神志不清了,胡言語,當不得真!……凡事都要講求證據的,總不能單憑一兩句揣測就要定我們的罪啊!”
說話間,的視線落在苗娘子上一刻,咬了牙。
定是!
定是這小賤人察覺到了什麼……
但時隔這麼久,要去哪里找證據?如果真的有證據,大可直接報了,又何必再回來這一趟百般試探?
是了,這賤人今日之所以回來,就是為了試探!
“王鳴家中祖母,已親口指認你三人參與了王鳴當年逃兵役一事當中,借婚嫁之由拖延應征之期,之后又替其掩飾假死之事——”為首差字字清晰有力地道。
他本不多說,將人拿回衙門即可,但此時圍觀者甚多,這婦人又字字句句暗指他們看侯府眼做事,這豈能由胡言?
雖然……的確有些這方面的原因在。
方氏聞言,只覺不可置信。
王家那個老不死的,指認了他們?!
是瘋了嗎!
哪有人會將自家的事供出去的!
若果真是這老婆子出面作證,那們哪里還逃得掉?
幾乎是一瞬間,方氏已是面若死灰。
“不,沒有的事……”苗母聲音嘶啞,死死瞪著苗娘子:“定是王家那老婆子收了的好,指使來污蔑我們的!”
對上那雙瘋癲的眼睛,苗娘子面上幾乎沒有了波。
方氏腳下踉蹌著朝撲來,卻是撲跪在了的面前。
“婷……婷,你不能這麼對嬸娘,你還在襁褓中時,便是嬸娘抱著的啊,嬸娘是真心拿你當親兒看待的!”方氏滿眼淚水與哀求之:“當年的事,不是你想得那樣,嬸娘當真也不清楚的……”
不清楚嗎?
苗娘子緩緩握了手指。
逃兵役。
假死。
到今日才知道,原來捉弄的本不是命運——
“求干什麼!心腸這麼毒,豈會可憐伱!”苗母咬牙切齒,猙獰的臉上顯出瘋癲的笑:“我就不信告得了我,告母,那可是大不孝之罪!”
“我能告母親什麼呢?”苗娘子的聲音格外平靜:“告母親欺我瞞我,從未曾拿我當人來待嗎?不,這些只是不值一提的‘家事’罷了,又哪里能上得了公堂?”
苗母死死盯著:“你知道就好!你的命原本就是我給的!你的一切,自然也都是我的!”
聽著這些話,苗娘子甚至輕笑了一聲。
“可如今并非是我要告你啊,兵役之事,非同小可,是否要治母親的罪,斷不是我說了算的。”苗娘子看向為首差:“大人,是這個道理吧?”
“沒錯,此事關乎甚大,應由府衙審問徹查到底——來人,將姜氏方氏二人押回衙門對質審!”
“是!”
差上前,很快將掙扎的二人牢牢制住。
“討債鬼!你會遭報應的!”
苗母被拖下去經過苗娘子之際,仍在惡毒地咒罵著。
苗娘子看著,道:“母親的報應已經到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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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苗母目眥裂,差卻已不再給開口的機會。
隨著二人被押離此,回過神的人群逐漸沸騰起來。
“逃兵役?怎麼還犯下這等事了?”
“沒聽明白嗎?是之前和苗掌柜親定親的那些人……”
“照這麼說,那些人竟然沒死?!”
“那……苗掌柜豈不是被冤枉了嗎!”
“豈止是被冤枉啊!”
“我就說苗掌柜長得就不像不祥之人嘛,我早年還想上門求娶呢,都怪我娘迂腐……”
“姜氏這娘當的也太過歹毒了吧!”
“還在這兒說呢,快去衙門!去得晚了可就沒位置了!”
“對對……”
“替我占個位置,容我先回家抓把瓜子兒!”
“幫我捎個蛋,越臭的越好!”
隨著人群散去,柳荀才勉強回過神來。
他非是愚鈍之人,連圍觀者都能聽明白的事,他自然也已經聽懂想了。
“阿苗……”柳荀找回自己的聲音,手緩緩握住了側之人冰涼的手掌,道:“這些年,委屈你了。”
他一直知道是委屈的,但事實卻是比他想象中要更委屈。
“現在不委屈了啊。”苗娘子看著他,竟出一輕快笑意。
失寒心怨恨,這些自然是有的。
但那一切都抵不過委屈得解、掙滿潭污泥的暢快。
況且原本的也不是沉溺悲觀之人,否則也早就撐不到這一日了。
見如此,柳荀便安心許多,這才騰出一心神來問:“所以你今日回來,是為了此事?”
“是啊,為了試探們。”
只是試探?
柳荀聽得有些困:“那,那些差……”
苗娘子看向了院外。
有馬車停在了大門外,一名使扶著走了下來。
柳荀一愣。
吉畫師怎麼來了?
消息傳得竟如此之快嗎?
苗娘子快步迎了出去。
“吉姑娘。”
衡玉看一眼空的院中,含笑問:“都解決了?”
這普普通通的四個字,苗娘子倏地紅了眼睛,點頭:“是,托吉姑娘的福,都解決了。”
雖尚未多言,但對上孩子那雙眼睛,便也猜得到那些差出現在此的緣故了。
跟上來的柳荀聽得這番對話,有些茫然道:“吉畫師……事先也知曉此事?”
所以,不是吉畫師的消息太快,而是他的消息太慢嗎?
“哪里只是知曉,此事正是因為吉姑娘的提醒,才有今日的真相大白。”苗娘子道。
柳荀愕然。
衡玉笑道:“此事也多虧了侯爺相助,是侯爺敏銳,讓人去提前調取了營洲往年的征兵冊,這才得以確定了此事之關鍵所在——”
柳荀愈發驚愕。
侯爺也早就知道了?
衡玉便又說了在鋪中與王家祖母的那番談:“……我已讓平叔將老人家送去了府衙當堂說明此事。”
苗娘子點點頭,心難免有些復雜。
柳荀沉默了半晌,聽著二人又說了許多,最終忍不住問道:“為何之前……無人告知我此事?”
苗娘子解釋道:“剛開始也只是猜測,還不能確定,到了后來麼……”
柳荀靜靜等待著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
“后來就忘了告訴你了。”
柳荀:“?”
偏生衡玉在一側又認真點了頭,仿佛在替苗娘子作證事實的確如此。
柳荀的表逐漸懷疑人生。
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或許為未婚夫的他才應當是這件事里的重要角?
這一切真的合理嗎?
這種大家都在為此事而努力,將他邊緣化不提,甚至忘記要將告訴他一聲的經歷……與其說離譜,柳先生更愿稱之為離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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