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皆是悸。

　闊別數月，終重逢。

　只是，的臉上，不再戴著在江藝館的那條面巾。

　一張麗而悉的面容，出現在了他的跟前。

　“果然是你！”段文俊盯著眼前的江舒影，率先開口了。

　他的整個軀，都在微微抖。

　想不到，終究，是見到了。

　終究，料不到，這個江舒影，居然真的是，前世夢中的那個人。

　“奴家見過段公子。”江舒影一曲終了，站起朝段文俊一福，聲音微微有些抖。

　只是，段文俊馬上清醒了過來。

　或許，們是同一人，又不是同一人。

　隔空兩世，前世的夢境，又怎麼可能與這一世的現實重合？

　不過，能見到，即使不是，也足夠了。

　“這，是怎麼回事？”柴靜云看著小間門口的兩人，頓時愣住了。

　宴間的眾人，隨著柴靜云的這一嗓子，都回過神來。

　林景云此刻并未看到小間里面的人。

　他只看到段文俊居然跑到了小間門口，頓時高聲喚道“段文俊，你怎麼如此失禮？”

　眾多才子們頓時紛紛斥責，雅間頓時一團。

　“這段文俊可真是的，居然如此唐突人，簡直將我們江文人的臉都丟盡了。”

　“他不過是不學無之輩，哪能算得上什麼文人？更是不配才子二字。”

　“對對，上次宴會，就是用別人詩句來糊弄世人。”

　“算了吧！他就是一個紈绔大爺，之前做了那麼多荒唐事，此刻居然還打上秦老弟子的主意了，真是不知死活。”

　“趕得將趕出去，莫不要辱了統……”

　謾罵聲越來越響，段文俊卻充耳不聞。

　他盯著江舒影又接著道“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

　在他的靈魂占據這的伊始，段文俊就整理過這的記憶。

　尤其是，三給他帶來各種消息之后，他幾乎篤定，自己出事之后，江舒影當晚便從江藝館失蹤，絕對不是偶然。

　定然與一陣風綁架自己，不了干系。

　甚至，他還想過，等到自己恢復了，要如何調查和報復。

　王元慶曾經跟他說過，有些人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說他有些多疑了。

　當時他并未在意，只是以為王元慶發現自己跟這原本的主人不一樣了罷了。

　可是，當他看到江舒影的時候，已經明白了過來。

　當日，王元慶是有所指。

　指的便是江舒影。

　他是在暗示他。

　江舒影的失蹤，便是因為一直藏在綠湖軒。

　所以，三的人才會看到從四海學院的后門出來。

　王元慶經常去綠湖軒，所以他一定知道江舒影就在那里。

　如此看來，或許，自己之前有可能是真的，想多了。

　人就是如此奇怪的。

　就在剛剛，當他聽到江舒影的歌聲，見到江舒影的影的時候，似乎，一切都想通了。

　之前發生的一切，都已經不重要。

　他的眼中，此刻只有這個哭得雨帶梨花的人。

　“段公子，是奴家對不起你！”江舒影淚如雨下“當日段公子救舒影于危難之間，可是公子落難，舒影卻是束手無策。”

　“你去了哪里？我醒來之后，曾經托人找過你，可是你已經不知去向了。”段文俊盯著江舒影，語氣變得十分溫。

　他的心中，燃起一希。

　一陣風的事，真的與無關。

　“文俊，你出事之后，舒影就一直呆在四海學院，就住在我的綠湖軒。”這時候，秦風走了過來，證實了他心中的想法。

　秦風輕輕拍了拍段文俊的肩膀“這些日子，可是一直掛記著你。”

　秦風的話，聲音雖然不大，可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眾人此刻方才明白過來，秦老的弟子，居然是曾經江藝館的頭牌藝，江舒影。

　難怪，剛剛那歌聲似乎有些耳了。

　想當日，江舒影第一次出現在江藝館，段文俊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便說過，江舒影是他的人。

　一向紈绔的段文俊，居然在江舒影面前規規矩矩，一直想要用真心打。

　甚至，為了救江舒影，他還被一陣風幫了票，差點還丟了命。

　段文俊雖然紈绔，可是他對江舒影的癡，卻是江的一大談。

　也難怪，段文俊會那麼唐突，突然去推開了小間的門。

　因為，他已經聽出來了江舒影的聲音。

　此刻，許多人似乎并不覺得，段文俊此舉有什麼不妥了，反而更是嘆他的癡。

　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他想的念的，還是那個人。

　只是，這江舒影怎麼又為了秦老的弟子呢？

　要知道，秦老一輩子育人無數，學生數不勝數，可是能為他的室弟子之人，卻是寥寥無幾。

　不知道這江舒影又是遇到了怎樣的造化，得到秦老看重。

　尤其是，還是一個風塵子，一個藝的份。

　江的人，都知道段文俊和江舒影的故事，可是這里仍有許多人，并不是江人。

　就如柴靜云，就如張三峰，就如在座的一些段文俊不認識的面孔。

　“秦老，這是不是有些不統了。”張三峰走到了秦風的旁邊“柴公子他們還在看著呢！”

　秦風看了張三峰一眼，似乎也察覺到有些不妥“文俊，你先回座位。”

　既然秦風開口了，段文俊沒有拒絕，看了看江舒影，而后走回了位置。

　秦風則帶著江舒影來到了柴靜云的跟前“柴公子，這便是老夫剛收的弟子江舒影，本是自出宦之家，不料家道中落，誤藝館，老夫惜其才，便帶在了邊。”

　“江小姐才藝雙全，更是生得猶如仙下凡。”柴云靜抱了抱拳“今日靜云得見，實在是三生有幸。江小姐，請坐！”

　秦風帶著江舒影回到了座位，讓坐在了左首第二排的首座，段文俊的側。

　“不可！不可！”就在此刻，一個急切的聲音響了起來。

　段文俊尋聲看去，卻是老學究周武次，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只見他滿臉脹得通紅，雙眼圓睜，怒氣沖沖，不知道這老家伙又想干嘛了。

　“周老？”柴靜云也是一愣，疑地朝周武次看了過去。

　“二公子，在座的不是我凌霄郡的大員，便是我江的才子佳俊。既然是文會，豈可讓一個藝左首落座，在諸多才子之上？若是傳將出去，何統？”周武次的聲音有些微微抖，似乎痛心疾首。

　“周兄……”秦風聞言，頓時尷尬了。

　他被安排在了左首上位，江舒影是他的弟子，跟著他坐在第二排第一位，本沒什麼大不了的。

　只是，周武次卻偏偏拿江舒影的份說事。

　雖然江舒影是他新收的弟子，可是藝出，下首還有眾多江才子，若是仔細推敲，確實有些不妥。

　而且他知道，周武次是為了報復，故意為之。

　前幾天自己聽說他在怡紅院跟人爭風吃醋的事，他便說了幾句，正好被旁邊的幾個學生聽到了。

　這幾天周武次一直十分不爽，此刻便以江舒影的份發難了。

　秦風不想將事鬧大，正想告個罪說自己考慮不周，可是周武次卻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看到他站起來，連珠炮般又道“秦老，我們都敬重您的學識淵博，只是這治學之上，當以德行為先……”

　“德行，什麼德行？舒影的德行有什麼問題嗎？”一聲暴喝，段文俊站起，三步并作兩步沖到了他的面前，惡狠狠地盯著他道。

　周武次被段文俊這麼一吼，頓時嚇得面如土。

　他知道段文俊脾氣火，那可是連知縣公子都敢打的人。

　若是自己惹急了他，真怕他要手……

　只是，此刻，他不能示弱“江舒影是藝，風塵子，人盡可夫的人，德行……”

　只聞得“啪”的一聲，周武次的聲音戛然而止，段文俊已經一掌拍在了他的臉上。

　這一掌，上次在秦風的宴會，周武次兌他們父子的時候，他就想打了。

　有些瘋狗，若是不給點教訓，他就會一直到咬人。

　“段文俊，你怎麼打人？”周學究直接被打懵了。

　“我告訴你，你再敢誹謗舒影，我會打得你滿地找牙。”段文俊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接著道“你周學究，自己心里骯臟，便用你骯臟的雙眼去審視別人，還敢跟人提德行？”

　“難道讀書讀得多，德行就好嗎？難道就憑一個人的份，就可以斷定德行好壞嗎？”

　“你晚上跟怡紅院的姑娘們深度流的時候，怎麼沒想到們的德行，沒想到你自己的德行呢？”

　“藝，藝怎麼了？就跟你在四海學院教書一樣，那也是一份營生。的才藝恐怕不會比你差，只是苦命之人，沒有一份面而已。們潔自好，賣藝不賣。就如那水中的蓮花一般，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可遠觀而不可玩。你懂個屁！”

　“好一個‘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坐在柴靜云邊的那貴婦人，一拍案臺道“說得好！”

　在柴靜云的攙扶下，貴婦人緩緩站起，盯著周武次問道“當朝蘭貴妃是藝出，卻深得皇上寵信；南部大將軍夫人亦是藝出，當年卻大戰沐國三雄，幫助大將軍守住了于蘭關。不知道這位先生，覺得們也是德行有缺嗎？”

　貴婦人的聲音不大，卻極為威嚴，甚至帶著一肅殺的氣氛。

　周武次，不由嚇得大汗淋漓。

　一旁的柴靜云慌忙陪話道“姑姑教訓得是！周武次，還不趕退下！”

　周武次大驚失，慌忙回座。

　段文俊朝那貴婦人一揖，坐回了座位，卻看到江舒影正含脈脈地著他。

　“剛剛聽江小姐談的這一曲，似乎是新曲，不知道可有什麼講究？”柴靜云扶著貴婦人坐下，轉頭看向江舒影又開口了。

　似乎，剛剛周武次的曲，被完全忽視了。

　江舒影沒有回答，秦風則是接過了話題“此乃前幾日老夫宴會上，文俊寫的詩詞，舒影閑來無事將其譜了曲，倒是污了柴公子之耳了。”

　“秦老此言差矣！”柴靜云慌忙回道“詩，是極佳之詩；曲，是極之曲；人，是極艷之人。今日倒是靜云有福，聽到如此天籟之音，見到如此艷麗之人。”

　柴靜云此言剛落，林景云的心中便開始盤算了起來。

　從江舒影出場開始，他發現柴靜云的目再未從上移開過，便知道這睿王府的二公子，怕是對江舒影心了。

　若是此時讓他知道，段文俊和江舒影的過去，想來這位二公子心中定然會不爽，到時候段文俊也就會要遭殃了。

　想到這里，林景云站起來，朝柴靜云抱了抱拳道“柴公子可能不知道，當日江姑娘初現江的時候，段爺便對他一見鐘，更是揚言江姑娘是的人，誰也不準跟他搶。只是世事弄人，后來段爺傷，江姑娘失蹤，想不到直到今日方才重逢……”

　聽到林景云的話，柴靜云的臉微微僵了僵，正說點什麼，一旁的張三峰卻跟著開口了“想不到段爺和江姑娘之前還有這樣的風流韻事，也難怪段爺剛剛聽到歌聲，難自而忘卻禮節……”

　“怎麼，你們兩個不就是上次在秦老的宴會上，寫詩輸了我一籌麼？”段文俊皺了皺眉頭，直接打斷了張三峰的話“說話何必拐彎抹角，怪氣的，累不累呀？張大人，林景云，有什麼餿招盡管使出來，寫詩作賦我段文俊應著便是，不要講什麼大道理來人，更不要將舒影給牽扯了進來。”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就連秦風都微微皺了皺眉頭。

　林景云畢竟是江四大才子之首，張三峰更是殿前三才子之一。

　而且，這里還有眾多江才子，更是有柴靜云從郡城帶來的許多大儒和學究。

　就連秦風雖然坐在左首第一位，可他都不敢托大。

　不料段文俊卻這麼赤果果的喚了出來。

　而且，這意思，還是想跟張三峰和林景云比詩文？

　想到這里，秦風突然又釋懷起來。

　自從上一次那首《歸田園居，綠湖軒》之后，他對段文俊的才是絕對認可的。

　他甚至有些期待，不知道若是一會兒比試起來，段文俊會不會再寫出什麼驚艷的詩句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