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靜云是來借糧的。

　只是，他沒有告訴段文俊，其實給他出主意，讓他來找段文俊借糧的，便是他的公主姑姑。

　因為他覺得，這些事不讓段文俊知道太多，或許對他更好。

　畢竟，這是皇家部的事。

　段文俊倒是沒讓他失，馬上就答應了下來。

　只是他沒有料到，段文俊居然要跟他做生意。

　柴靜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除了自己買糧之外，他和段文俊之間，還有什麼生意可做了。

　看到柴靜云滿臉詫異的表，段文俊臉變得凝重起來“柴公子，就如你剛剛所言，消滅月亮島的盜匪之后，那里的家眷俘虜暫時都沒有想到一個妥善的方法安置。若是真如公子所言，不得已要將他們都殺了，豈不是讓公子背上一個屠夫的罵名？”

　“段兄，我不過是打個比方罷了！”柴靜云出一苦笑“我是說，與其他們死在發配的路上，不如直接殺了他們，或許他們還不用那麼多苦。”

　他看了看段文俊，然后搖了搖頭道“那是幾千人命，不是幾千只，幾千只羊。姑姑仁慈想要救下他們，若是知道我殺了他們，豈不是要將我生吞活剝了。”

　“那柴公子有沒有想過，若是有人愿意花上一筆錢，將他們買下來，既可保他們不再作，又可保他們能夠活下來，你覺得怎麼樣？”段文俊又接著道。

　柴靜云哈哈大笑起來“段兄，你這是在逗我開心嗎？若有這樣的人，我還用得著跑你這里來愁眉苦臉了？到時候，能夠留下的，肯定大部分都是老弱婦孺，盜匪家眷。安到地方都沒人要，又怎麼會有人要買他們呢？”

　只是，當他說到這里的時候，突然臉一愣，盯著段文俊再道“段兄，莫非，你說的大生意，就是你可以找到人，花錢將這些人全部買下來？”

　旋即，他馬上反應了過來“難道，段兄，你自己想……”

　段文俊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柴公子，我是這樣想的。既然此事是姑姑說起的，即使回上梁，也必然要頂著極大的力，才能將此事保下來。若是到時候這些俘虜理不好，恐怕會連累到姑姑。”

　柴靜云點了點頭“段兄說得極是！當時我爹也是這麼說的。只是你不要看姑姑是個多愁善的人，可若是心中做出了決定，就是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段文俊點了點頭“雖然我和姑姑只見過一次，可是在我心中，一直覺得姑姑是個十分親切的長輩。若是能夠幫到姑姑，也算是對得起這一聲“姑姑”的緣分，亦是方才對得起說在上梁要幫我照顧舒影周全。”

　段文俊的語氣，變得十分低沉，柴靜云亦是十分。

　他長嘆了一口氣“若是姑姑知道你這一片苦心，肯定會十分，也不枉讓你稱一聲姑姑了。”

　說到這里，他的話鋒又是一轉“可是，段兄，你可要想清楚了，這可是一件賠本的買賣呀！我知道你們段家有錢，可是經不得你如此折騰呀！”

　“莫說你想花錢買下他們活路，哪怕是你不花錢，只是養著他們，這口糧都是不是小數目。你們段家堡，看起來也最多不過兩三千人，田地基本上已經飽和了。如果再收留更多人，你該如何安排他們？”

　“你要知道，這些可都是老弱婦孺，不是壯勞力，能夠做的事，太有限了！”

　“而且，若是他們聚在一起，還極有可能再作，這些，都是患。”

　“不然的話，我和我爹也就不會如此頭疼了。”

　聽著柴靜云滔滔不絕地陳述著其中的利害，段文俊一邊聽一邊不住點頭“柴公子說的這些都在理，只是我相信，事在人為，這辦法慢慢想，總會有的。”

　他看著柴靜云出了一淡淡的笑容“姑姑宅心仁厚，能夠恤這些都是苦命人。我們這些后輩，豈能不幫他分擔一些？”

　“段兄，想不到你居然如此大義，柴某佩服！”柴靜云整個人都激得抖起來，他慌忙站起，朝段文俊深深一揖。

　段文俊慌忙回禮。

　其實，當柴靜云聽說段文俊有到時候收留這些人的想法的時候，他第一覺，便是不可思議。

　甚至，他覺得，段文俊會不會有什麼企圖。

　只是，剛剛那幾句看似簡單的談話，卻讓他覺到了段文俊的一顆拳拳之心。

　他是真心的，想收留這些人。

　若是能夠解決這些人問題，那麼進攻月亮島便可以隨時進行。

　雖然他上說，睿王府困難，這銀子還需要姑姑從宮里調撥過來，到明年開春才能還給段文俊。

　可是他心中卻知道，大順這些年國庫一直虧空，務府也并不寬裕。

　就連皇宮里的開銷，都是一減再減。

　他心中剛剛還在忐忑，等到明年開春的時候，真的湊得齊銀子還給段文俊嗎？

　而且，這兩萬石糧食也堅持不了太久……

　他的心中暗暗盤算，若是段文俊真的愿意接手這些人，那自己的負擔可就減輕許多了。

　只要維持了前面一段，盡量在這兩萬石糧食吃完之前，將人全部給段文俊，那他的任務就完了。

　他還在想，段文俊說要出錢買下這些人，自己是不是可以讓他免去這次借糧的錢，這樣子會不會有些不厚道了……

　就在柴靜云思緒飄開的時候，段文俊輕抿了一口茶水，臉再一次變得異常凝重起來“只是，柴公子，這些人畢竟是盜匪。若是我收留他們，會不會有人說閑話，說我通匪……”

　“誰敢？”柴靜云聞言大怒“誰不知道，當日段兄被月亮島的人綁票，若不是你福大命大，差點就丟了命。”

　“今日你以德報怨，提議收留這些人，那也是你人善心，更是為了孝順姑姑，想必姑姑也可以到你一片赤誠之心，誰敢說你的不是。”

　“若是段兄心中不安，到時候我會請姑姑為你求得圣旨一張，看這天下，誰敢說你此事的不是？”

　段文俊聞言，不由得笑了。

　這柴靜云，倒是個七竅玲瓏之人。

　自己不過是拋出了一個擔憂，他不但解釋得有板有眼，更是言道要請圣旨，這高度就跟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皇室中人，這眼界，就是不一樣……

　柴靜云說他的公主姑姑是心善，看不得月亮島上人罪，方才想著要保他們一命。

　段文俊一直覺得，這理由似乎有些牽強。

　只是這些事，他現在也不可能去深究。

　不管公主姑姑出于什麼原因，要保月亮島的人，自己收留這些人，這一步棋應該不會錯。

　公主和睿王府要安置這些人，自己這邊正好需要人口和勞力，那個這個協議就是各取所需。

　可是，誰又知道，此舉會不會引起什麼人不滿，引起什麼人猜忌呢？

　尤其是，前世也看過一些宮廷劇，里面的那種勾心斗角，什麼事都有可能為把柄，犧牲的都是小嘍啰。

　誰知道，柴靜云的那位公主姑姑，有沒有被牽涉到這種政治斗爭里面呢？

　段文俊，可不希自己某一天，稀里糊涂變那種被犧牲的嘍啰了……

　有圣旨，那便是有了保命符。

　“段兄，若你真是愿意接收這些人，倒是還有一事，你最好要先做準備。”就在這個時候，柴靜云頓了頓，又接著開口了。

　“柴公子請說！”段文俊恭敬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