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香示意之下，如意掏出五百兩銀票放到汐面前。

汐慨了一聲“就這麼點啊”，順手折了銀票塞到自己袖袋里。

如意不由暗自腹誹，一個鄉下村姑，到了京城都變貪心了。別說是，衛國大半的農戶，在鄉下種一輩子地，都不可能攢下五百兩銀子。

看汐一邊嫌一邊還收了銀子，如意和那婆子都是不屑地撇撇。

徐元香面一喜，“你是答應了？”

“答應？”汐疑地看著徐元香，脆聲問道，“答應什麼啊？”

“你……你收了銀子，答應離開劉中丞……”

“什麼？這不是你來我們茶棚吃飯，給的賞錢嗎？”汐尖了一聲。

徐元香沒想到汐收錢之后竟然會耍賴，氣得起想喝罵幾句，但是只覺被氣瘋了，想罵腦子里一片空白，除了罵一句“無恥”，就想不出別的話。

汐聽到罵自己“無恥”，冷笑了一聲，“到底誰無恥啊？還知書達理的千金小姐，要我說是沒臉沒皮不知廉恥為何。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要不是有個當首輔的祖父，你還有臉出門？早就被唾沫星子淹死了。誰家爹娘攤到你這麼不要臉的，只怕都要死了，到底你們徐家厲害啊，前面一個現在又有一個，臉皮都比別人要厚點，這是家傳的不要臉吧？搶別人的未婚夫，你還臉上有了？我們讓人來評評理？”

徐元香本來還看汐拿錢不認賬，氣得發怒，聽到汐罵的話，臉先紅后白。只覺自己像被人了丟在大街上，心中的心思一下被揭開來，難堪之后，又惱怒。

丫鬟和婆子沒想到剛才看著只是有點冷淡的汐，眨眼間破口大罵。

“你們，就這麼看著？”徐元香轉頭打了如意一掌。

如意被一掌打醒，追到汐后就想開罵。

這時，一群從碧云山普濟寺下山來的香客，正一邊說話一邊走進茶棚，想要進來喝茶歇歇腳、取取暖。

那婆子是徐大夫人陪房親信，讓跟著來就是要看著點徐元香的，一看這麼多人，了一聲“如意”，生怕那丫頭當著這麼多人面與汐對罵，又轉頭哀求似地對徐元香說，“小姐，我們先回去吧？既然不識好歹，我們回去告訴夫人，讓夫人給您做主。小姐，這兒人來人往的……”

徐元香看到這麼一群人過來，再一聽到婆子的話，看汐還站在門口，一副要找人理論的樣子，哪里還有什麼怒意？

香客里有一個夫人，在十幾個仆婦簇擁下走進茶棚門口，看到徐元香，有些不敢認。在幾次宴會上見過徐家這位小姐的，可是，徐首輔的嫡長孫，怎麼會一個人在與善茶棚里？

那夫人猶豫了一下，試探地了一聲“徐小姐”？

徐元香回過神，本來覺得自己一片真天地，但是在這麼多人面前，忽然就想要躲藏起來。

偏偏汐沒放過，慨了一聲，“原來真是徐家小姐啊。剛才說自己是徐家的小姐，說這茶棚里，茶好飯好人更好，要給賞賜呢。”

瘸子聞聲知意，走到徐元香面前，“多謝徐小姐賞賜。”微微彎了彎腰，又沖阿壽和幾個伙計罵道，“都沒眼啦，徐小姐要打賞，還不過來領賞？”

阿壽幾個連忙都走了過來，一個個笑著謝賞。

徐元香想罵不能罵，想走瘸子這些人攔在自己前。

如意和那婆子站在邊上，也被這架勢弄得下不來臺。

“小姐，夫人還讓您早點回家去呢。”婆子提了一聲。

“賞！”徐元香幾乎是磨著牙吐出這一個字，轉往外走。

如意一荷包，只有點碎銀了，小姐說賞不敢不給，全部掏出來丟到了桌上，低頭掩飾著被打紅的臉，快步跟著徐元香往外走。

汐站在茶棚門口，看著徐元香走過自己前，又罵了一聲“不要臉的賤人”。

徐元香忍不住就想手，婆子急了，幾乎是撲著拉住了自家小姐，哀求地了一聲“小姐——”

這麼多人看著，要是鬧起來，事鬧大了，這汐是鄉下潑婦不怕丟臉，小姐可不行啊。汐罵的那些話要是被人聽到，這事一旦鬧大，只怕老太爺和大老爺為了面子，就得將小姐送到家廟里去。大夫人私放小姐出門，也落不了好。

來之前，大夫人代了自己很多話。心里想著，小姐見這汐，也無非是兩種結果，要麼汐貪財應了離開劉衡，要麼汐拒絕撒潑罵人。

自己會被選中陪著小姐出門，除了自己是夫人親信之外，夫人也是覺得萬一汐撒潑罵人，自己這可不會罵輸了。

誰能想到，這汐竟然先拿了錢，再等著茶棚里有一群人時罵了自家小姐。自己要是跟對罵，這事就得鬧大。不對罵，就只能忍下這口氣。

“小姐，您是金貴的瓷，哪里能跟那石頭啊？”婆子一邊勸說著，一邊幾乎是架著徐元香往自家馬車上走。

徐元香半推半就地跟著走，這婆子說的對，一直知道汐就是個鄉下村姑。剛才乍看還看不出什麼鄙的地方，現在看，果然是鄉下人。是什麼份？不能跟個鄉下人一般見識。

汐看著他們三個急匆匆坐上馬車，了一聲，“徐小姐，明兒我去前門大街，你要有錢再來逛街聊天啊。”

“竟敢——竟敢——”徐元香剛才想著不跟汐一般見識，聽到這話想著這人竟然當面就訛了自己五百兩銀子，氣得手腳都發抖了。

“小姐，”如意看徐元香氣得臉都發白，生怕氣出好歹了，開口想勸，還未說話就“啪”的一聲，又挨了一掌。

徐元香一惡氣悶在口，打了如意一掌后，就覺得這掌好像打在汐臉上，讓出了一口惡氣。看如意臉紅腫著在角落，氣得罵了一聲：“瞎了嗎，沒見到我的手爐已經不暖了？”

如意驚跳了一下，連忙挨上來接過手爐換上銀炭。

徐元香接過手爐，還是覺得不能消氣，又罵又打了如意幾下。以前不屑于親自手打丫鬟，現在才知道，恨極了親自手后，好像氣消了不。

就可憐如意一個丫鬟，以前倒還算尊貴，眨眼間就淪為出氣的件一樣。

婆子也不管徐元香如何泄憤，一疊聲催車夫趕車快走。那汐就是個瘋子，離越遠越好。

汐恨恨地哼了一聲，覺得稍微出了口惡氣。特麼的真當自己沒脾氣嗎？以前忍著是沒法子，誰讓人家位高權重，斗不倒就只能忍一時之氣。

這徐元香送上門來找罵，要不罵幾聲出氣，都覺得對不起老天爺給的機會。

柳走出來笑著說，“小姐，你罵得太解氣了。”

“我回頭要去聽聽柳大娘們罵街，詞匯太了。”汐還有點憾。

“小姐，我看那徐小姐要是要點臉，也得死了，你還罵得不夠啊。”

也是，真罵死了也麻煩。算了，好歹有五百兩銀子，還罵了出了口氣，汐覺得心又好點了。

剛才與徐元香招呼的夫人，還站在茶棚門口，有點疑自己有沒有認錯人。

瘸子當然不會讓客人們空站著，走過來招呼，“這位夫人，天寒地凍的，快請進雅座歇歇腳。”

有了衛城的題字，京城中不權貴宦之家的家眷，燒香回來，都會來坐坐。

這些人自然不會坐在大堂里喝茶吃飯。

為了滿足這些客人的需求，汐在與善茶棚的大堂后面，又造了一圈房子，隔出一間間小間當雅座。

而一圈房子中間，空著的這一片，索參照了桃紅柳綠的意思，桃杏桂花，銀杏臘梅，裝點一個四季飄香的花園。中間挖出池塘，養了一對大白鵝。這麼一裝飾，馬上得到了富貴人家的喜。

有雅座就得有點心。

汐之前研究點心，吃了劉衡買的京城各家點心，比較之后做了一批綠豆糕、小包子等點心，就專門在雅座里售賣。生意自然也很好。

瘸子將那夫人招呼進雅間后，汐也不多盤桓了，了阿壽出來，趕著馬車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