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皇城時，劉衡剛好到了下朝的閣老們。

他連忙上前行禮拜別，這也算是一種必須的過場。畢竟能到閣老面前拜別，也是一種面子。

不同于祿寺那些人的浮于表面，閣老們的表面功夫做得十分到家。在他們的里，新野這種邊陲小縣簡直是國之重鎮，而劉衡哪里是外放去做個小啊，分明是肩負社稷興衰、鎮守一方安寧的棟梁之才。

高次輔和陳閣老很是勉勵了他幾句莫負皇恩等話，也算暗示他此次外放是圣上拿的主意。

陳閣老又顯得親厚些，說了徐有福知道他外放后要給他送行的話，還格外提點了幾句如何辦差，又告訴他會與遼州知州寫信，請他對劉衡多多指點。

這樣周到的叮囑，算是當眾表明了對劉衡的提攜態度。

劉衡自然又是一一謝過。

徐首輔站在前邊，看著劉衡，臉有些晦暗難明。他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還能讓圣上記起他，將他外放了。若由自己來安排，當然會給他安排到南邊的好地方。

圣上將他外放到新野，其他人怎麼想不知道，他卻明白這的確是一直看重。

新野局勢復雜，非圣上信任之人，圣上不會親自指定。當然，能不能擔當得起這份信任，就得看劉衡的能力了。簡在帝心是好事，若德不配位，當不起這份賞識，送命了圣上也不會幫他。

他淡淡一笑，“劉中丞，到了新野一定要保重，老夫期待能看到你回京啊。”

劉衡也是一笑，“多謝首輔大人吉言，下一定盡心辦差。”

說完了一番場面話，劉衡終于可以離開皇城了。

不人看著他提著東西孤一人慢慢走著，倒顯得形影相吊煢煢孑立。

其實這也是別人看著他慘，劉衡心里面還是有些高興的。與其在京城荒廢時日，不如到新野振作一番。

快到正南門時，劉衡轉看了一眼后的亭臺樓閣、紅墻金瓦，再轉大步離開時，心中涌起一陣豪：他終有一日會再回來的。到那時，徐廷之絕不會像今日這樣，能隨意拿他。

回到家中，就得忙著收拾行裝。

一般從接到調令到走馬上任，有三個月的時間。京城到新野縣，一路往北可走道，路上花上一個多月也就夠了。但是，因為新野上任縣令死于境匪患，如今縣衙無人主事，劉衡得快些趕去赴任。

他本來想自己先走，汐可以慢慢來。

但是，汐聽說前任縣令是死于匪患，說明那邊不太平啊，怎麼放心讓劉衡帶人先走。

京城這邊的生意，如今分了三塊。

汐之前已經安排王七夫婦來管鹵味店和鹵味作坊，這塊手不多，大多數事一直是王七負責，現在照舊讓王七按章程做就是，倒是不怕出紕。

碧云山腳下的與善茶棚，本來是瘸子在那邊做掌柜的，后來回了一趟山村時，汐帶了劉進寶、劉春牛一批人進京，為的就是及時補上人手。如今衛城也提議讓他們多開幾家茶棚，汐自然也是這麼打算的。所以，碧云山腳的茶棚就留了劉春牛做掌柜的。

劉進寶和瘸子帶著其他劉家村出來的伙計們先行北上，一來可以沿路看看有哪里適合再開茶棚的新址，二來還能先北上探路，劉衡他們北上時路上也有個譜。這一行人都是青壯，又有瘸子這樣做夜不收的人帶路，跟沿路驛站也能搭上話，安全上自然無虞。

第三攤生意是老烏頭提議開的腳力行。汐對這項生意投的力不多，但是卻看好的，關鍵京城這外包模式的腳力行，本低收穩定，完全可以再開幾家分店。

只是現在方明義和魯福都才十五六歲，無力主事。汐斟酌半天，還是將老烏頭留下，同時讓老烏頭也盡快往北多開幾家腳力行。有腳力行傳信，各家茶棚之間消息傳遞也方便些。

等人手安排好，就是要帶到新野的人了。

汐狠狠心，頭一次正兒八經到人市去買人。買下十二個青壯年、沒有家累的漢子做隨從。這十二個人看著臉都是黃瘦，顯然過頭了，在人牙子這兒也不可能給他們吃飽。

在劉衡提議下，汐還在人市買了一家四口。這一家子，夫妻倆都才三十來歲，兩個兒子大的十四歲小的十一歲，據說是以前在一戶小家里做事，后來主家外放當，不需要這麼多人手，就將這一家四口轉賣了。

人牙子服務很周到。他們將這些人的賣契都送到府錄檔后，將人送到帽子胡同的劉家來。

這麼多人，這里住不開。汐索讓阿大和阿二帶著這些人，住到北郊田莊去，順便再訓練一下，教他們一些簡單招式。

新野那兒都有縣被匪徒殺了，他們總得多帶點人手。這十二個青壯年吃飽飯之后，力氣是不缺的，好歹打架的時候往后一站，氣勢不能弱啊。

那一家四口的差事，是劉衡安排的。劉衡細細問了一遍，那男的說自己名字是上任主家賜的，求新主家賜名。劉衡就給那男的取名劉忠孝，充當管家；劉忠孝的媳婦就幫著做些院雜事；兩個小子名字就還是原來的，大的旺兒，小的慶兒，大的幫忙外院跑做小廝，小的暫時幫忙院跑、打掃等事。

劉衡安排完這些之后，了楓、瘸子、阿大和阿二四個到自己書房，“此去新野，只怕不會太平。自從北戎又犯邊之后，北地傳出鬧匪患，流民也多了不。新野的知縣就是因為境鬧匪患，被殺死在衙門里。”

楓四個聽了后，目微閃。瘸子看看阿大兩個，低聲說道，“不瞞大人，當年我們四個就是在遼州抗擊北戎的，當年的事……我們聽命行事，也說不清古怪，只是當年戰事一起，邊境馬上就了。新野這地方既然靠近澄州，照理說應該是遼州的富庶之地才是。”

自從劉衡當后，家里人對他的稱呼直接變大人了。

原來瘸子四個當年在遼州當過兵的，這倒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