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梯田的主意，劉衡找了幾個工匠，在縣衙里挖土試驗。這些工匠都是砌墻挖土的老匠人，聽了劉衡的意思，很快就領悟了。而且，在汐畫的草圖上，這些人還馬上想到如何固土砌田。

劉衡帶了兩個工匠，第二天一早，就跟楓、瘸子等人一起打算往南苑鄉去。

李必樹聽說他要去南苑鄉督促春耕，臉微微一變，“大人，南苑靠近山林，地荒僻，之前匪患那邊沒出事，您過去只怕不安全。”

“沒事，你不是說匪患已經肅清了嗎？些許網之魚，不足為慮。若上了，剛好緝拿歸案。”劉衡豪氣沖天。.七

瘸子也連連點頭，“大人說的是，若是上零星匪徒，小的們一準拿下。”

他做了衙門捕頭后，汐直接撥了銀子，重新招募衙役補上之前的空缺。

瘸子帶著這批新衙役們喝酒吃，白日無事也訓練。衙役們吃人，聽到捕頭發話了，也只好跟著點頭。

李必樹在縣衙中吃得開，但是這批新人他還未接上手，看劉衡執意要去，而瘸子和衙役們不聽自己的，只能說了句“大人一路保重”。這話聽著是好話，那臉卻是實在不算好。

劉衡和瘸子看了一眼，打馬往南苑鄉而去。

他們一群人騎馬快行。這一路上，依然是草盛豆苗稀，路邊耕種的人，比起剛進新野縣境時，看到的還要些。到了半下午，終于到了南苑鄉。

之前的范里長，聽說知縣大人帶人來了，有些詫異。剛剛招自己等人訓過話，知縣大人這時候來又是要干嘛？

他趕出來迎接，“不知縣尊大人駕到，小的有失遠迎。”

劉衡下了馬，扶起范里長，“范老丈客氣了。本縣是為勸農而來，想要看看南苑春耕如何了。”

居然還真是為春耕來的？

范里長想先讓劉衡到自家歇息喝茶吃飯，劉衡擺擺手，催著說要去各村看看。

這時候已經是半下午，南苑鄉的農田里倒是還有人耕種，只是盡是白發蒼蒼的老翁老嫗，或者是年輕婦人，一些孩在田間嬉戲，有的懂事地幫著大人在地里忙活。

一片農田里，竟然連十三四歲的男娃都見，青壯男子實屬風貌另計。

眼看一個年輕婦人正彎腰拉犁，繩子勒進肩膀，留下一道深深的勒痕，后面一個老翁扶著犁跟著走，幾乎是走一步幾口。

而邊上另一口田里，一個老嫗在犁好的田里用旱田耙耙地，兩個孩子在邊上幫忙。旱田里土塊多，那老嫗幾乎將腰彎到了地上，才能往前耙，那速度慢得跟蝸牛一樣。

大家看到范里長陪著劉衡一行人走在田埂上，只是麻木地抬頭看了一眼，無人招呼，也無人興趣看第二眼。

“范老丈，為何田里盡是老婦孺啊？”

范里長張了張，嘆了口氣，“之前鬧匪患，不人遇難了……”

“總不能都死了吧？”瘸子問道。

“剩下的……家里這點地不夠稅糧，到外面賺錢謀生去了。”范里長含糊應了一句，其他的問了也是不肯多說了。

這幾年賦稅雖然多，南苑鄉居然也都能繳上，看來是做其他生計謀生的功勞了？

南苑靠近高山，果然是缺田地，不過有幾山坡地勢平緩，沒多石頭，倒是適合筑造梯田。

劉衡到那幾山坡走了一圈，與范里長說了梯田的構想，“范老丈，這梯田若能，就這樣一座山坡，就能多出上百畝田地，而且只要養上幾茬，就都是上等良田了。”

“有這麼多？”范里長骨子里也是看重田地的，聽到這話，也是眼睛一亮，“縣尊大人，這梯田小的從未見過，不知如何開啊？”

劉衡拿出工匠之前做的模型，這還是汐提醒之后，他們用泥土定型燒了個土坯，一座山坡上一條一條的環形田地，“范老丈請看，梯田就是這模樣。”

他解說了一下梯田筑造的步驟，“這梯田若是從上往下，每造出一級就能先播種大豆，大豆養田，也不用太心伺候，種上兩年，這地養好了，就是可以作為耕地了。”

“這是好事啊！只是……要筑造這梯田，只怕需要不人力……”范里長一想到造梯田得用人，不由可惜。他們現在缺人力啊。

劉衡也不勉強，與他聊了梯田好后，看眼前的老弱忙碌，跟瘸子等人招呼了一聲，“大家都幫個忙吧。”說完，他將裳下擺往腰帶一塞，下鞋挽起腳，下田去幫剛才那老嫗耙地了。他接過旱田耙在地里拉之后，又用鋤頭練地敲碎土疙瘩。

那老嫗看呼啦一群人下地還嚇了一跳，待發現是幫自家種地的，連聲說“使不得啊，這如何使得”，扎扎著手想要阻攔又不好意思拉。

范里長沒想到劉衡說干就干，還練，也幫著下地，“大人居然會種地啊？”

“我家是南方的農戶，家里就是種地的。我像他們那麼大的時候，還幫著家里秧呢。我們南方種水稻，田里螞蟥多……”

“螞蟥是什麼？”剛才在地里幫忙的孩子，聽到螞蟥，好奇地湊上來問道。

“螞蟥就是像蝸牛一樣，沒殼，會吸啊。”

“啊，會吸啊……”那孩子嚇了了一聲。

有十幾個青壯男子幫忙下地，這家幾塊田天黑時分就全好了。

那老嫗連連謝，一定要請劉衡他們到自家坐會兒。

“大娘，這位可是知縣大人，你切莫失禮……”

“啊？知縣大人？”老嫗一聽范里長說劉衡是知縣，嚇得腳一歪差點摔倒。

楓手一扶，將人扶穩了。

“大娘，莫怕。我是新來的本縣知縣。”

“大人……老婆子拜見大人，寶兒，快，給大人磕頭。”在鄉民眼里，知縣可是了不得的，那老嫗一想到知縣大人幫自己耙地，就嚇得腳，也不顧田里泥土臟，要跪下磕頭。

劉衡手扶住，又催兩個孩子磕頭。

兩個孩子實誠，一聽磕頭跪下就是三個頭。劉衡示意楓將孩子扶起，看看自己滿手都是泥污，“大娘，我要叨擾您家喝口水，不知是否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