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一聽知縣大人要到自己家去,哪里會推辭啊。
“方便,方便,家里有水,有,我媳婦在家呢。”那老嫗語無倫次地說著,就急著帶路。
范里長怕老嫗一家沖撞了縣太爺,想要張口再說幾句,劉衡卻攔住了,“范老丈,您先家里忙去吧,我叨擾這位阿婆,去家討杯水喝。”
范里長無奈,沖老嫗使眼,無奈老嫗眼睛昏花,也不知有沒有接收到他的眼,一疊聲請劉衡他們到家里去坐。
范里長拗不過,劉衡直接讓瘸子帶著衙役先跟范里長回家,自己帶著楓到老嫗家里。
這老嫗家就離田地不遠,一個小村莊,稀稀拉拉十幾戶人家。老嫗回到家,一個年輕婦人著個大肚子,有些著急地迎出來,“娘,怎麼才回來?”
“娘,今天大人幫我們耙地,家里的田都耙好啦。”孩子高興地沖上去跟娘親報喜。
那婦人奇怪地看向老嫗,老嫗連連點頭,“寶兒說的是真的,今兒多虧了縣令大人……。寶兒他娘,快給大人磕頭。快端茶出來,讓大人歇歇腳。”
那媳婦聽說是縣令大人,也是臉一變,劉衡生怕著個大肚子嚇出好歹,抬手示意“免禮”。
那媳婦站在門口不知所措,最后紅著臉小步快走回到灶房去。
老嫗打了一盆水讓劉衡和楓洗手。
劉衡洗過手坐在老嫗家中的院子里。
那年輕媳婦很快用瓷碗端了兩碗水過來,“大人,沒有茶杯……”這婦人到鎮上看到過,有份的人都是拿茶杯喝水的。
劉衡端過瓷碗喝了一口,“謝謝大嫂。”
老嫗忍不住問道,“您真是縣尊大人啊?”
“大娘,我是新來上任的。”
“哎呦您怕不是文曲星下凡吧,這麼年輕就能當縣尊大人啦!”老嫗顯然是個健談的,一看劉衡平易近人,不再害怕后,拍著掌慨了一聲,“我聽人說大人都是一把胡子的,第一次知道這麼年輕的人。”
劉衡被大娘說得一笑,看和兒媳婦上都沒有戴孝,兒媳婦還懷著孕,那兒子應該活著才是,難道也是出外謀生了?
“大娘,您這麼大年紀還下地耙地,怎麼吃得消啊?您家兒子呢?”
“寶兒他爹啊?山里做工去……”
“娘……”年輕婦人了一聲止住了老嫗的話,又有點害怕地看向劉衡,生怕惹得知縣大人發怒。看著這知縣大人白面書生一樣,但是,一想到這是,心理上就覺得害怕啊。
老嫗被媳婦了一聲,訥訥地住了口。
劉衡只當沒發現這異狀,點頭說道,“原來也是到山里做工去啦。”他看向楓,“這一路上聽下來,都有十幾家到山里干活的吧?”
楓嗯了一聲。
“大家都說新野太窮,活不好找,這幾年又更加難找了。”劉衡一副拉家常地與老嫗說話。
他長得好,態度謙遜,剛才幫著干活又說起自己農家出。
老嫗一聽十幾家人都告訴劉衡了,又覺得劉衡可親,就跟自家鄉鄰般,也不張了。聽到他的話,連連點頭附和,“咱們這一片,除了到山里干活,也只有到鹽場干活了,其他地方哪里找得到活干啊?”
“說的也是,只是,到底清苦了些。”劉衡嘆了口氣,看看老嫗和兒媳婦,“您家還是好的。我剛進新野縣時,看到路邊新墳,幾乎是一座連一座,哭聲聽得人難……”
“可不是嘛,寶兒他爹真是菩薩保佑。”老嫗一聽這話,也是傷心,“我兒媳婦娘家那村子,一半人家都遭難了。您是不知道啊,這好好的人出去,說沒就沒了,連全乎人都沒看到。兵還來查匪徒,到咱們這兒來了一遍又一遍,誰敢說話……”.七
老嫗說到這兒,也發覺自己接下去要說的話不妥,又住了口。
劉衡跟著嘆息,“大娘,您也莫怪兵,他們到底還要抗擊北戎。我既然來當這知縣,總是得為百姓謀福利的……”
“唉——之前的知縣大人,聽說也是好……”
“娘,天晚了,要不我們殺只,請知縣大人吃晚飯吧……”那年輕媳婦又打斷了老嫗的話,輕聲問道。
“對,對,我去抓只……”
“大娘莫要忙碌了,我們回范老丈家去,今晚就在他家叨擾了。”劉衡知道農家一只的珍貴,反正也聽到了一些話,連忙阻止了,拱手告辭。
老嫗誠心想要待客,追著要留。
“大娘,您要真心相邀,不知您兒子幾時回來?下次我來您家,請您兒子陪我喝酒。”劉衡笑著說了一句。
“他要一個月才回來一趟呢。”老嫗憾地說。
“沒事,您也別太擔心,山里干活就是清苦些,到清明就回來了。”
“也是,清明肯定回來,還得祭祖呢。”老嫗聽到劉衡勸的話,又算了日子。那年輕婦人無奈地看著自家婆婆,倒是不再制止了。
“大娘,我聽人說到山里干活這事可不能多說,您也不要多說了。我先告辭了。”劉衡囑咐了一句,起往外走。
“我知道,寶兒他爹囑咐過的。”老嫗嘟囔著,又送了劉衡出門到村外大路,才扶著腰慢慢往回走。
劉衡回,看著東面的群山,那老嫗的兒子干活,就是在這一片山里嗎?
他也不再多言,回到范里長家里。
范里長已經準備了一桌飯菜,就等著劉衡回來座了
這一晚,大家就借住在范里長家。劉衡和楓、瘸子一間屋,其他人了一間屋。這還是劉衡第一次睡所謂的炕,還有些新奇,翻來覆去想了好一會兒,剛有點睡意,就覺邊上的楓和瘸子都坐起。
楓如一只靈巧的貓一般,溜到窗邊往外張,過了一會兒才回來。
劉衡也跟著坐起。
“大人,是縣衙的人。”楓低聲說道,“范里長稟告了您的行蹤。”
可惜范里長不是專業盯梢的,沒盯住劉衡,所以他也不敢說自己沒時刻跟在邊上,只說了劉衡干了什麼。
劉衡一聽,縣衙里有人來找范里長打聽自己的行蹤,倒是有些好奇。
自己這一天,都在南苑鄉打轉,除了說了梯田的事,也沒說其他,倒不怕范里長說什麼。唯一怕的就是自己套了老嫗的話,不過自己沒在范里長這兒了聲,想來也不會害了那一家人。
他心里將縣衙一群人想了一遍,不知道縣衙的那邊是誰,這麼關心自己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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