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為何不能平叛？”劉衡一副有竹的樣子，“你們若是平叛有功，不僅一掃落草為寇的惡名，還能獲得朝廷嘉獎，封妻蔭子，指日可待。到那時，你們就可錦還鄉了。”

瘸子看這些人還在猶豫，冷冷說道，“男子漢大丈夫，與其窩窩囊囊活得像見不得人的老鼠，不如提刀干他一場，死也死得揚眉吐氣啊。難道你們就只想做個無能鼠輩？”

兩人一個蠱一個激將，慫恿這些人棄暗投明。

“我們就算想平叛，也沒地方投軍啊。就靠我們這點人，沖過去都不夠人家殺的。”那人有些意，可一想人家安王可號稱有十萬大軍呢。自己這點人，沖過去平叛，水花都不會起一個啊。

“平叛又不是蠻干送死，你們若是有心，可以巧做啊。”

“在下耿長貴，別人我耿石頭。我們一群人也是被得沒了活路，才會干這丟人的營生，求先生教我！”領頭的一聽劉衡的話，再一看覺得這人看著年輕，氣度好，一看就是有學問的人，連忙求教道。

“叛賊正在抓壯丁，你們無論是混流民中，還是混民夫中，都可見機行事。”劉衡要的就是他們求助啊，低聲將自己想到的主意和做法，跟他們說了一聲。要不是這群人手不夠好，他都想建議他們等安王詔安來個詐降了。

他說完之后，耿長貴倒沒有自己做主，而是去跟隊伍里人商量了。原來這隊伍里還有個落魄秀才，充當了大家的軍師。

那秀才聽了劉衡的話，有些意。

這聽起來好像不難，他們本就是流民，混流民堆里不是難事。

讀書人更講究正統，這秀才本來是一心閉門讀書的，可是渾河水患他族里被拉壯丁。他發現有小吏趁機斂財，抓了很多半大孩子充當壯丁，家里要是舍不得就得花銀子買人。

他氣得去縣衙理論，結果那小吏收的銀子有知縣大人的一份，知縣火大之下說他與民勾結意圖不軌，將他拿下關大牢。

結果他被忘在牢里，剛好渾河決堤，耿長貴帶著一群人沖縣衙，將他從牢里放出來。這秀才回家，大水之后，親人都不見了。有人說他爹娘、婦帶著孩子跟著逃難去了，有人說看到他爹娘死了。

他憤恨之下想找那個小吏報仇，一個手無縛之力的書生，差點被人家殺了，又是耿長貴救了他。

耿長貴看他無可去，說自己這兒缺個讀書識字的。他也無可去，就跟著耿長貴這群人落草為寇了。

作為軍師，他想得更加周到，聽到劉衡的話后，問道，“這位先生說的雖然有道理，但是，我們一旦進了賊營，丟命也就罷了，若功之后誰能為我們證明份？”

“我是新野知縣劉衡，若是你們有意為朝廷出力，我為你們作保。將來平叛之后，一定折為你們請功。”劉衡朗聲說道。

那秀才聽說這年輕人就是劉衡，眼睛一亮，走出幾步跪倒行了大禮，“學生杜固，參加知縣大人。我年前曾在與善茶棚中借閱房選，拜讀了大人的文章，對大人深為佩服。”

這杜固看年紀已經三十多歲了，看劉衡的眼神中，滿是崇敬，“學生一直憾沒有機會拜謝大人。今日竟然能在此遇到大人，請大人我一拜。”

他年紀比劉衡還大了十多歲，這禮卻行得誠意十足。

劉衡一聽他提起在與善茶棚借閱之事，倒是仔細打量了幾眼。一年多前與善茶棚也就開到澄州境，這秀才應該是出過遠門的。

劉衡沒讓他磕下頭去，手將人扶了起來，“學業有進是你刻苦攻讀之功，我家茶棚只不過提供了些便利而已。”

杜固手從懷里掏出一本冊子，在火把亮下，都能看出這冊子頁邊發，顯然是被人反復翻閱的，他小心亮出封面，珍惜地說，“若沒有茶棚中借閱的房選，如學生這樣的，破題門還有待時日。”

劉衡啞然，這人落草為寇還不忘看房選待考嗎？

其他人聽說眼前這賬房一樣的白臉書生，居然就是新野知縣，也都撲通跪下行禮。

百姓見，心理上就有了天然的弱勢。

劉衡連忙又扶起耿長貴等人，示意楓幾個把其他人拉起來，“諸位鄉親無需多禮。衡為朝廷命，眼見民生凋敝，卻不能有所作為，愧食君祿。”

“跟大人您不相干，都是遼中縣衙那群狗。”

“就是，是我們自己命苦，沒生在新野縣。”

一群大老爺們，聽到劉衡自責的話，七八舌安，大字不識幾個，說不出什麼錦繡文辭。

杜固代眾人說道，“大人護住了新野一方平安，已經是盡到了職責。遼中苦難、遼州苦難，與大人何干，都是反賊造的孽。”

“太爺還給我們指點了明路，我們激還來不及呢。”耿長貴也說道。

“這雖然是條明路，但也是一條兇險之路，你們一定要小心。”劉衡看看杜固和耿長貴，忍不住說道。

“太爺，到時候您會來接應我們不？”邊上有個年輕的聲音，滿含希冀地問道。

“胡說什麼，太爺是新野縣知縣，又不是打仗的將軍，怎麼接應我們。”耿長貴拍了那人腦袋一下，那人一個踉蹌，起著腦袋不好意思地笑，卻是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年。

劉衡正了臉，“我為朝廷命，理應為平叛出力……”

“太爺，您不能……”

“小姐還在縣城……”

瘸子和楓一聽劉衡的意思，了一聲，阻止他的許諾。

劉衡卻微微搖頭，制止了兩人的話，看著耿長貴等人，鄭重說道，“我會到潤安等著大家。”

剛才他聽杜固等人說話，他已經想明白了。

于公，安王衛旭是反賊，人人得而誅之；于私，安王和徐家勾結，安王若，徐家不會放過自己。

若是能擊潰安王，將徐家勾結逆賊的事告知天下，那自己既報效了朝廷黎民，又為母報仇雪恨。

自己要是躲在新野，就真能太平無事了嗎？看遼中縣的況，只怕安王的軍糧也不夠，燒殺搶掠，既得百姓為流民充當馬前卒，安知不也是縱兵搶糧充當軍需呢？

若是后者，新野縣今年沒有繳納秋糧，境雖有颶風過境但是大半收保住了，百姓們還能藏有余糧。新野縣的糧食，比遼中、康平等縣要多多了。

新野縣衙的庫房里，還收著安王在新野荒山中煉制的一堆兵。

就沖這兩點，安王就不會放過新野。自己要是困守新野縣城，等于是坐以待斃。

他勸耿長貴他們的話，也是他對自己說的。平叛有功，就能封妻蔭子；平叛若失敗，最差結果也無非一死而已。

安王想要驅民南下，澄州最靠近遼州的潤安城，就是最好的攔截之地。

安王也許收服了遼州大半吏，但是澄州那兒的守軍，可沒聽說有附逆之聲，應該還是忠于朝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