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電閃雷鳴，風雨聲聲，一點也沒擾到汐的好夢。

等睜開眼睛，發現劉衡居然今天也還沒起床。

劉衡正在垂下眼睛看汐，汐冷不丁睜開眼睛，兩人的眼神就對上了。他慌忙轉頭，移開眼睛。

汐卻已經看到了他紅紅的眼圈，“你眼睛怎麼啦？怎麼腫了？”

劉衡眨了眨眼，若無其事地說道，“沒事，夜里又是打雷又是下雨，我被吵醒了，就再睡不著了。”嚨有些沙啞。

“昨晚打雷啦？我一點也沒聽到。”汐睡得太，“今天有事嗎？沒事你再補會兒眠，別想有的沒的了，這種時候下雨是正常的，夏天嘛，就是雷陣雨的天氣。”看劉衡搖頭示意今天沒事，起套上外套，幫劉衡將被子又了，等會兒拿兩個蛋過來給他滾滾，這眼皮腫得沒法見人了。

劉衡本想拉再躺會兒，汐已經利索地收拾好起床了，他哪里還肯躺著，掀起被子起，“那我也起吧，等會兒吃完早膳，再去衙門里看看。”

早飯是劉忠孝媳婦準備的，姜紅棗燉蛋湯，一籠小籠包，還有蔥花餅。

汐喝了一口蛋湯，就喝到了一辣辣的姜味，“怎麼早上喝起姜湯呢？”

“奴婢是想著昨晚下雨，難免有氣寒氣，喝點帶姜的祛祛寒。”劉忠孝媳婦小心回了一句，又小心翼翼看了劉衡一眼，自己會不會做的太明顯了？

汐其實就是隨便問一句，早飯換個花樣倒沒什麼。

“早上倒是應該喝點驅寒的，大夫說越是夏日越容易寒氣，”劉衡接了一句，“不過老是姜不好喝，以后可以做點胡辣湯、酒釀圓子……”

他一口氣報出七八種有驅寒作用的食譜，劉忠孝媳婦連忙恭答應，一一記在心里。

等兩人吃完，送他出門時，看著的青石板，再看看枝葉被風雨摧折的樣子，汐終于相信自己真的沒聽到打雷聲，還真的下了一場雷陣雨啊。

劉衡走到門口，轉囑咐，“剛下過雨，外面，出去別走路也別坐轎子，要坐就坐馬車，讓吉祥和如意兩個守著，阿大他們也得帶著。最好，太出來后再出門。”

“嗯，我知道啦，你快去吧。”汐有點不了這人忽然變黏糊的樣子，趕趕人。

回到應城，其實也還忙著呢。首先就是要在這邊建立一家類加工作坊，從外族買了那麼多馬羊，天熱運到南邊不現實，加工干、松等各種制品，運到南方去，既能賺上一筆，又能趁機從南方返程時買回來各種糧食。

這個作坊要建起來就不是小工程，已經在郊外買下一塊田莊了，接下來就得試驗怎麼做干、松的比例，務必讓莊子里的婦人都能記著，上手就能做出來。

劉衡到了縣衙，再是滿腹心事，也得置地方政務。雷陣雨后下雨的地方有沒有田地積水，各有沒有出現旱災苗頭？這些都不是小事。

還有他作為試驗種子收上來的那些高產種子，發放之后種下來出苗率如何？

還有從澄州等地返回的災民安置，農都還沒能發放到戶。

說起來，還是得籌錢。

劉衡回到家里一句不提遇到的難題，為了籌錢，劉知州恨不得四托缽化緣。圣上獎賞的十個善字早就分發完了，那些豪紳富商們也出了一大筆銀子了。他總不能為了救濟窮人，就隨意“劫富濟貧”，就想了其他辦法，比如，辦詩會會文。

新皇登基，也許會開恩科。要趕考，除了肚子里要有貨，還得有前輩的經驗才能事半功倍。而劉知州是什麼人？狀元及第，天子門生。

劉知州的詩會上，做的文章就能當堂呈上去，他也會當堂點評一二。這一二句點評是什麼？是經驗的結晶啊。

而且，劉衡可是知州大人，能在知州大人的詩會上有個座位，這是何等臉的事啊！

所以，應城的文人墨客、書生學子們，個個都想來參加，就連肚子里沒幾兩墨水的那些附庸風雅的富人，也想來坐一坐，沾點文氣。

對這些人，劉大人統統來者不拒。他每天下午都辦一場詩會文會，但是，跟大家說好了，來參加之人，第一個要收茶水費，場一份茶點一壺香茗，就是十兩銀子；第二個就是所有的點評要收費。嗯，端看文墨水平，上佳的水平劉知州若是覺得一字都改不了的，第二筆點評費您可以省了。若是知州大人給改過文墨了，那不好意思，改一次收一百兩潤筆費。

當然，要參加聚會的都是自愿報名爭取名額。知州府衙的角門那兒，專門擺了張桌子，一個文吏就是收報名費的，凡是報名的，先收一百銅板。

什麼？您嫌一百銅板辱沒份，要多給？

文吏對您肅然起敬，里面起拿出一疊簽紙，“離知州大人最近的位置十兩，第二排八兩，第三排五兩，第四排您就隨意給吧。”

每場詩會只限二十個人，有些人為了搶到離知州大人最近的位置，都特意砸錢預先搶訂了。

于是，每日知州府衙的角門，就會有一奇特的景象，一群小廝管家長隨在那排隊，時不時就有人慘“啊？明日頭等座沒了？那我訂后日的。”

“不會吧？普通座得等十日后了？那我……我能買個加座不？我家公子可以自帶板凳。”

劉衡上午理衙門里的事務，下午忙著到詩會上點評文章，晚上回家盯著汐喝藥，七八日下來，整個人就瘦了一大圈，臉頰也瘦削下去，眼眶也摳下去了。

汐每日劉衡出門就跑到田莊去試驗，待到劉衡快下衙時才回家，這天早上睜眼一看劉衡，嚇了一跳，“你這是……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覺人都要瘦形了？

“公事上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沒有，如今一切還算順利。”

“那是衙里有人跟你作對？”要是有人想玩職場斗，經歷過，能給出主意啊。

劉衡又是笑著搖頭，“沒事，都很好。我只是，想早些將事理好，上不負皇恩浩，下對得起遼州黎民百姓。”

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他如今很急很急，急得恨不得馬上將遼州百姓安置好，然后，他就想——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