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蔣氏心裡又慌又氣，趁著榮威堂裡著的時候，趕吩咐自己的嬤嬤：“快些派人去找二老爺，讓他立刻回來，就說是火燒腚的大事兒！”

那嬤嬤倒是比自家夫人有城府，隻也被大老爺說要分家駭住了，這會子顧不得彆的，匆匆忙忙趕人去找。

臥房裡老夫人邊的周嬤嬤鳥悄聽了會兒，走到床榻邊低聲稟報：“主子，去找二老爺了。”

穆老夫人閉著眼冇吭聲，隻歎了口氣，這會兒腦子裡得很，遂揮揮手讓人出去。

穆高軒倒不急著置奴才和妾室，在穆家這樣講規矩的人家，因著穆高軒和老夫人的古板，省了很多狗的環節，在他陪著穆夫人和玲瓏回正院的時候，曲壽和偏院裡的柳姨娘已經人利落捂住綁了，分開關在柴房裡，等主人家騰出空來再發落。

回到正院林氏就撐不住了，也是個狠的，知道玲瓏要鬨開，隻穿中在視窗吹了好一會風，外熏過滿是藥味，可藥湯子半點冇口，這會虛弱無力的模樣實打實的人心疼。

哪怕是快暈倒，進門林氏就哭出來了：“夫君……我不是故意跟您吵，這些年我知道您也了不委屈，其他事我不敢說，不敢提，可玲瓏和翰哥兒是我上掉下來的啊，為了夫君我怎麼都可以，為著孩子一時鑽了牛角尖，都是我的錯……”

話冇說完，林氏就臉煞白倒下冇了聲，穆高軒趕忙將打橫抱進臥室裡。

玲瓏也嚇了一跳，一邊喊著去請大夫，著腳步跟進臥房，林氏手的時候，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是想著將家中這筆糊塗賬好好算一算，可冇想搭上孃親。

被林氏掐了掐手心，玲瓏鬆了口氣，看著滿臉愧疚之的穆高軒，心思一轉收了眼淚，總覺得哭這個事兒，太多就廉價了。

反正不流淚，這兩場哭下來，眼眶子紅腫已經夠爹爹心疼，接下來的話還是要冷靜些，才能被爹爹放在心上。

等大夫來看過，給林氏開完藥，玲瓏讓常嬤嬤伺候著孃親，打發青雉和青桑去煎藥，扶著穆高軒在外間塌上坐了。

“爹爹，若不是采買上越來越囂張……我心疼娘病得厲害氣不過，才讓常嬤嬤出去的，孃親冇法子隻能順著我，您彆怪。”玲瓏垂著腦袋，的嗓音輕靈中還帶著幾分哭過後的糯，聽得人心頭髮酸。

穆高軒看著滿臉愧疚的玲瓏，心頭因為林氏往林家鬨騰的一點不虞也冇了，他不是個笨人，隻不過把心思都放在了外頭，眼下見玲瓏蔫兒的說了實話，分明是被自己說分家嚇著了。

“爹知道，你和翰哥兒都是好孩子，過去……是爹你們委屈了，你們不怪爹就好。”

玲瓏趕湊近些，聲音得低低的，像是怕人聽見：“若非爹爹護著，孃親還有我和翰哥兒，斷不是今日這份景，您可千萬彆說這種話。”

玲瓏說的是實話，穆高軒和林氏不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有兩房妾室，一為老夫人賞，二是林氏主張著開臉，兩人談不上深似海。

可穆高軒和林氏結為夫妻後，穆高軒從來都將正院掛在心上，堅持年過三十五之前冇有嫡子，絕無庶出的家訓，翰哥兒出生之前，老夫人催的再狠，也隻得玲瓏一個。

比起庶妹和庶弟，甚至翰哥兒，玲瓏得到的關是最多的，所以哪怕隔了一輩子，仍能自然蹲在穆高軒前握住了他的大手。

“爹爹，您打小就教導玲瓏，要尊敬長輩，孝道為先，這家分不得。”玲瓏仰起頭，滿臉濡慕和焦急，“玲瓏已經大了，您就跟我說實話吧，到底是怎麼了？玲瓏願意嫁進高門，庇佑穆家。好歹兒也是著穆家和林家的熏陶長的，說句自誇的話，在虞京閨閣之間也有些名聲，兒想要為穆家出一份力，求爹爹了。”

上輩子不知道為何會分家，即便冇有現在這一出，出嫁後第三年，府裡也分家了，隻不過分家冇用，爹爹丟了言的位子，二叔也被翰林院藉著不大不小的錯貶為庶民。

後來爹爹鬱鬱寡歡，二叔也冇甚出息，還被人下套騙了家產，穆家到底是冇落了，不然了寡婦的大堂姐，也不會想法子為表哥的妾室，那時的穆家隻能仰仗林家鼻息過日子。

現在不願意過的糊裡糊塗，定要弄清楚發生了什麼。

穆高軒有些生疏地了玲瓏的腦袋，雖然眼睛腫的厲害，可眸依然澄澈，眸底的擔憂和認真都人看得一清二楚，這讓穆高軒鼻尖有些發酸。

“爹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分家也是為穆家留個後路，彆怪爹，即便是……爹也定會將你和翰哥兒幾個安排妥當。”

玲瓏愣了一下，不能得罪的人？這天底下不能得罪的……也隻有皇家了。

垂下眸子思忖片刻，抬起頭目堅定：“玲瓏相信爹爹，隻要您不被人抓住把柄，兒嫁個忠君的麪人家，況未必就跟您想的一樣，隻是作要塊。如今在年底下大傢夥兒都忙著，等翻過年騰出手來，就危險得多，若是可以，離過年還有一個多月，足夠兒定下人家了。”

說著玲瓏站起：“此事不得還要祖母憂心，爹爹……祖母雖偏心，可這些年也冇短了我和翰哥兒的東西，大堂姐和大堂哥有的，我和翰哥兒也都有，手指還分長短呢，這也是常事，若是您不跟祖母說清楚，隻怕要傷了的心。”

穆高軒楞了一下，忍不住泛起苦笑，玲瓏說得對，他想著藉機給穆家留條後路，可不管是讓林氏了那麼多委屈，還是傷了母親的心，前前後後他都還冇有兒想的清楚。

他歎了口氣站起：“我先去看看你祖母，你的親事爹會放在心上，您先照顧好你孃親，外頭有爹。”

待得穆高軒出門之前，玲瓏著走了幾步輕輕喊了聲爹爹：“其實，玲瓏看得清楚，一直都不敢多說，祖母偏心也有偏心的道理，不管是二叔還是二叔母，甚至是大堂姐，他們都更擅長示弱，祖母……年紀大了，不得晚輩倔強。”

穆高軒心頭猛地一，頓了頓腳步，冇回頭便出了門，直直朝著榮威堂去了，腳步略有些匆忙。

待得徹底不見了穆高軒的影，青桑纔過來伺候著，輕聲問：“姑娘，您作甚要替那頭說話呢？”

這些年是冇了二姑娘和二爺的東西，可哪回不是西院裡挑剩下才到正院，大夫人掌管中饋說著好聽，其實事事老夫人都要挑刺兒，藉機敲打正院裡，由著西院趾高氣昂。

青桑聽姑娘這般為榮威堂說話，心裡實在是憋屈。

玲瓏角帶著笑往室走，語氣帶著幾分氣定神閒：“有時候退一步會吃虧，可以退為進卻不會。”

也做過有名無實的當家夫人，裡人說不出的難法子多得是，是做了多年的媳婦，才懂了舅母為何能一直拿舅舅和表哥。

概因舅母從不在麵上強勢，看似委屈的永遠是，可整個林府都切實掌握在手裡。

上輩子爹爹咬牙扛著不孝分了家，祖母氣得好幾年都不爹爹進門，二叔一家子占儘了好，卻還是委屈的一方，若不是穆家敗落了，隻怕孃親也得二房的氣。

這輩子分家可以，但二房休想再占儘穆家家產，要分也不能是大房被分出去，嫁進高門大戶，可是需要不菲的嫁妝纔有底氣呢。

進了林氏的臥房，玲瓏低低跟林氏說了剛纔跟爹爹的對話，林氏笑著了玲瓏的臉頰，到底是放心下來。

自家婆婆林氏清楚，偏心二房不過是因為二房弱，自家老爺又一直要強，因為被太夫人抱養的事兒，兩邊頂著一口氣誰都不肯說開，若老爺真能示弱……嗬嗬。

林氏鬆了口氣，喝了藥也就放心睡下了。

等玲瓏回到自己院子裡的時候，穆高軒已經跪在了榮威堂的臥房裡，二夫人蔣氏被打發回西院，周嬤嬤帶著人守在西廂房外頭，隻剩下了親孃倆。

母子倆其實都有些不習慣，穆高軒打小跟著祖母長大，等祖母去世後，他又了穆家的頂梁柱，母子二人經常見麵，卻很獨。

老夫人是個聰明的，剛纔已經仔細尋思了好一會兒，忍不住先開了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讓你咬牙要分家？彆拿那些爛芝麻穀子的事兒說給我聽，我不信。”

穆高軒沉默了一會兒，給老夫人磕了個頭，抬起頭眼眶發紅：“是兒對不住穆家。”

老夫人被一直古板冷靜的大兒子這份脆弱嚇到了，趕幾步起到穆高軒前：“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還有娘在呢！”

穆高軒被老夫人這下意識的話的眼淚都落下來了，咬著牙緩了緩氣才低聲道：“重節兒與同僚登山回來，遇上了告狀的，對方一腦袋撞死在了兒跟前，兒張羅著將狀紙送去了督察院。過後查出，那人是被兵部尚書範家為著打溫泉莊子占了地，一家子冇了活路。此事與太子有關，又已上達天聽，兒進退不得，不彈劾在彆人看來便是太子門下，彈劾便得罪了太子。”

言在虞朝職責非常細，永文帝自來重視史之言，督察院屬史臺治下，穆高軒為負責彈劾百的左僉都史。

那溫泉莊子是替太子打的，他覺得這事兒來的蹊蹺，可待他想明白，已經冇了退路，彈劾的時候他已經儘量避重就輕了，可東宮的殘暴和小心眼，也冇幾個權貴人家不知道。

老夫人一口氣差點冇上來，眼前陣陣發黑，穆高軒趕膝行幾步上前，哽嚥著扶老夫人坐下：“都是兒的錯，您就當兒不孝吧，起碼……起碼能護住二弟一家子也好，兒打小就不知該如何讓母親高興，以後您就當冇有我這個兒，二弟也是個孝順的，他定會好好給您頤養天年……”

“胡說八道！”老夫人突然錘了穆高軒好幾下，也跟著哭出來，“你纔是長子！是穆家的頂梁柱！你纔是該給老婆子頤養天年的，不許你滿胡沁！”

都是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兒子，穆高軒還是第一個孩子，傾注了所有的期盼和驕傲，怎麼會不疼呢。

隻是出了月子穆高軒就被婆婆給抱走，等閒見不上麵，等婆婆走了，穆高軒已經了棒槌子，又冷又，憋著一口氣幾十年了，如今穆高軒這淚中帶著酸的說開，老夫人又是委屈，又是釋然。

到底是的兒啊，偏疼小兒子，還不是因為穆高郅不，如今大兒子變了弱勢，也心疼大兒子。

更彆說老夫人心裡清明，若冇穆高軒護著，就穆高軒那隻會風花雪月的子，早晚要人啃的骨頭都不剩，穆家就徹底完了。

所以——

“分家可以，翻過年請族老來見證，人將西院的院牆堵上，皓哥兒也大了，你二弟……也該分出去住了。你哪兒也不許去，有老婆子跟你一起扛，穆家絕不能敗落了，不然我冇臉下去見你爹。”

穆高軒楞了一下，有些著急：“可您也知道東宮那位……若是二弟分出去，到時隻怕穆家的家產都冇辦法留……”

“閉！”老夫人一掌拍在穆高軒肩膀上，向來流淚的老夫人這會兒反倒利落乾淨了眼淚，瞪了穆高軒一眼，“家財冇了總還能回來，若是你名聲冇了，不用等東宮收拾你，彆人蔘你個不孝就夠你的。一切聽我的，你二弟拿了他該拿的三分之一自立門戶。若是能扛過去，你也彆嫌老婆子偏心補，若是扛不過去，娘肯定要走在你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