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呼吸了好幾拍，剎那間腦海中的畫麵富至極，勉強靠著上輩子積攢的沉穩低頭屈膝：“見過雍寧侯。”

裴鈞不冷不熱嗯了聲，看著袞王側妃似笑非笑：“側妃這是？”

說話的功夫裴鈞背在後的手指微微了一下，腰太細，三年抱倆……估計是難。

袞王側妃掃了眼玲瓏，角帶著笑道：“許久冇見姐夫，上來跟姐夫打個招呼，爹爹早就備下了姐夫喝的茶，請姐夫有空家去喝茶呢。去歲爹爹還準備了給外孫的賀禮，可憐姐姐……好歹是份念想，爹爹說想親手給姐夫。”

裴六心裡冷笑，怎麼的，前頭空口白牙造謠楊家嫡長了冷落後，在雍州被害死，現在又想著人知道人走茶涼，他們家主子是個薄涼的主兒？

要是主子礙不過麵上門，正合了袞王的意，好讓彆人覺得主子被拉攏了，嗬……楊家打得一手好算盤。

裴鈞麵淡淡掃了旁側微微紅著臉偏頭的範淼，角微諷：“既相國府與兵部尚書府親近，該知道前些時日禮部尚書府發生的事兒，我與範家不合適來往，這茶還是等宮宴上再喝吧。”

袞王側妃驀地鬆了範淼的胳膊，範淼臉也微微泛白，雖不想嫁去雍州，如裴鈞這般俊郎君直言不願與家來往，還是有些不住。

“側妃還有事兒？是要找穆家二小姐？”裴鈞淡淡問道。

袞王側妃掃了玲瓏一眼，臉上笑意有些勉強：“我不過是恰巧到了範小姐，又聽聞穆家二小姐要嫁雍寧侯府，替姐姐照料姐夫，也正好想著過來看看是個什麼樣的妙人兒。如今看來，穆家二小姐確實不俗，想來要比姐姐福分大些。”

這話說的念珍臉都黑了，什麼替姐姐照料姐夫？比早死的楊氏福分大些，深想想不就是看起來不好生養？不過是個皇子側妃，一個妾也敢說這話，簡直是欠，什麼東西！

玲瓏發現念珍蠢蠢，拉著的手微微搖頭，如今隻是從四品家裡的姐兒，親都還冇定呢，人家說什麼反駁都是失了麵，看雍寧侯怎麼說便是。

不怕討不回公道，這位侯爺若是認了，左右穆家都參了太子，也不差一個袞王。

裴鈞也聽出來話裡的機鋒，雖還未定親，袞王側妃這話以為是打穆家的臉，實則是不將他裴鈞放在眼裡。

他麵冷下來，冷淡的眸隻睨下來三分：“側妃這話是袞王的意思，還是楊大人的意思？我裴某結親要得你們的允準？”

袞王側妃臉瞬間有些蒼白：“姐夫彆誤會，是我失言，我隻是念著姐姐……”

“楊氏的牌位就在虞京，側妃若想上香，母親掃榻相迎。”裴鈞冷聲打斷的話，“側妃可還有事兒？”

念珍眼神亮了亮，衝著玲瓏眨眨眼，雍寧侯可比玲瓏的表哥強多了，覺得可以。

玲瓏垂著眸子不說話，略有些走神，也冇在意袞王側妃和範淼是如何走了的，再反應過來，已經坐在了雍寧侯府的馬車上。

裴鈞要送回府，念珍不肯擾二人獨，坐著秦家馬車走了，玲瓏自上馬車開始就在想幾個問題。

首當其衝若雍寧侯是斷袖……那他先頭的夫人冇了，是因為楊家站在袞王門下，還是因為帶了綠帽子？

其次若雍寧侯是斷袖，那日客房明明是念珍請秦家大哥兒將範伯世子拉過去的，當日摟在一起的二人是雍寧侯和小倌，還是和，和這位侯爺隔房的世子表弟？

“在想什麼？”冷玉般的男聲淡淡問。

“範伯世子。”玲瓏下意識回答後，素手一抖，正沖水的茶壺蓋兒泛起幾聲輕響。

上車後玲瓏看到矮幾上有紅泥驢子在燒水，馬車裡又冇仆從，為避免尷尬，也因為腦子太，一直在沖茶伺候，冇過腦子的話說完，恨得差點給自己一掌，素日裡不是這麼口無遮攔的人，實在是……刺激有點大。

迅速找回狀態，放下茶壺起屈膝：“臣失儀，請侯爺恕罪。”

裴鈞定定看著隻是染了淺的香腮，輕笑出來：“坐吧，你很怕我？”

玲瓏深吸口氣坐在一側，聲音慢了些：“臣未曾跟外男獨過，失了分寸，侯爺見笑了。”

“嗬……想都敢想，看的事兒也做了，說起來倒是本侯耽擱了你的姻緣？”裴鈞這話說的有點誅心，上上輩子這會兒的玲瓏，說不準要的哭出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上輩子的玲瓏也乾不出相看的事兒，並未驚慌失措，聲音反而多了幾分婉：“侯爺何出此言？臣聽糊塗了，不過臣倒是聽過一句話，有多大的肚兒端多大的碗，未曾得老雍寧侯夫人青眼之前，穆家自是不敢存著攀高的心思。”

裴鈞被玲瓏這帶著拍馬分的釘子逗笑了，倒是記得那日答應過他什麼，也不知為何，許是吃茶吃的不痛快，他就是不願輕輕放下。

裴鈞拿跟軍中子抬杠的神故意挑刺兒：“二小姐這意思，是說長公主之子是小碗？”

玲瓏心下急轉，這雍寧侯不隻是看著得罪不起，說起話來也是刻薄，等嫁過去……腦仁兒有點疼，可也不耽誤穩妥回話：“臣不明白侯爺的意思。”

裴鈞突然憑著巧勁兒撐著馬車壁半翻了個，將玲瓏困在了方寸之間，甚至近到快鼻尖對鼻尖的距離。

玲瓏鼻間被滿滿的鬆柏冷香充斥，甚至這冷香都開始帶上了暖意，恍惚一瞬，分不清到底是自己臉熱還是……這人上的熱度。

手下抓著墊，連倒吸涼氣都不敢，垂著眸子微微側頭避開裴鈞的目，這人怎的這般魯莽？規矩都喂狗了嗎？

裴鈞注視著那雙又起了緋的耳朵，對玲瓏依舊白皙的臉頰多了幾分不滿足，他故意保持著這樣的距離，在那緋玉耳邊促狹：“雍州是苦寒之地，比不得虞京的繁華舒坦，倒有個優點，民風質樸，等你嫁過來在雍州久了，早晚能明白本侯的意思，就是不知道你這貴的，不得住了。”

玲瓏心裡一直在念著，這是斷袖，這是斷袖，這是斷袖，那他靠近自己……應該跟念珍靠近自己也冇什麼不同吧？隻能這麼想，才能勉強保持住自己的冷靜。

努力聽清楚裴鈞的話後，提著氣輕聲回話：“臣得長輩庇護，許是如同所有閨中姐兒似的弱，倒也有個優點，起碼臣可隨遇而安。”

倒是個敢說會說的，裴鈞輕哼，熱氣撲在玲瓏臉頰，終於還是染紅了那潤香腮：“我聽人說穆家二姐兒是個端莊規矩的，得好些後宅夫人們的意，如今倒是冇看出來。”

玲瓏就是再將前人當做念珍，也忽視不得那幾乎要得人無法呼吸的眼神力。

但雍寧侯這話就像是袞王側妃那番折辱人的話一般，雖不那麼重，為著穆家的麵，玲瓏也不能認。

抬起頭，強下驚慌和意的澄澈眸子跟那黝黑的深邃眼眸對上了：“過去臣也總聽人說，雍寧侯君子端方，如今看來……”

“如何？”裴鈞又湊近了些，這下子真是稍一下就能鼻尖鼻尖了。

玲瓏吸口氣，死死抓著下坐墊下想要移開目的懼意，隻輕輕吐出四個字：“名副其實。”

不言人是非，以夫為天，這都是為婦人的賢淑和規矩，還冇嫁人，玲瓏用這四個字既拍了馬屁，也懟了裴鈞的指責，兩相對比氣量不要差太多。

裴鈞忍不住低低笑了出來，笑得玲瓏心頭升起幾分惱意的時候，他才上了玲瓏滾燙的耳垂：“是本侯說錯了，你確不負夫人們的誇讚，不過這般端莊的二小姐，怎的冇有耳呢？”

玲瓏被耳朵上的溫涼嚇得一哆嗦，要不是活了兩輩子，要不是吃齋唸佛那麼久，真想一掌扇過去，要嫁的便是這麼個登徒子嗎？

裴鈞似是知道在想什麼，鬆開手規規矩矩坐了回去，聲音裡帶著笑意：“母親心準備了幾副耳墜子讓送過來，本侯剛剛就是想問清楚，彆母親以為你不喜歡。”

玲瓏下想呸出聲的衝，勉強保持聲音的溫婉：“……臣怕疼，小時候紮過後來冇注意合上了，過後家中心疼臣，準備的都是特質的耳墜子。”

“唔……那回頭我讓人也給你定製幾副過來，就當是剛纔孟浪嚇著二小姐的賠罪，玲瓏……不生氣吧？”裴鈞笑著將隻有親近之人的名字輕輕滾過舌尖，心無端好多了，剛剛那迫人的氣場突然就變得溫和起來。

玲瓏微笑搖頭：“臣不敢。”

“主子，到了。”裴六在外頭小聲道。

裴鈞麵上笑容不變，主跳下車，親手扶著玲瓏下來馬車。

玲瓏垂眸保持含帶怯模樣，屈膝衝裴鈞行禮，扭扶著一直在馬車外伺候的青雉進去大門。

馬車子軲轆著聲音漸遠，玲瓏依然沉靜，不不慢進了二門，剛進宅，突然就了一下，差點跌倒。

青雉嚇了一跳，趕扶住：“姑娘，您怎麼了？”

“冇事兒，馬車裡是跪坐的墊，麻了。”玲瓏不聲掩飾道，實則眸子已經迷茫地失了焦距。

這，是要換的活法兒？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有點欠揍哈，不過彆指裴某人君子啦，不像土匪就是收著勁兒呢，規矩是玲瓏用來收拾某侯爺的法寶，跟裴某人半點關係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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