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卿從羊上用匕首割下一片已經烤的外焦里的羊，蘸著跟前碟子里的蘸料放里。

“周氏。”

被從莊子上帶回來的人一個激靈倏地繃直脊背，低著頭，弱弱的回應一聲，“草民在。”

蘇卿卿瞥了禮部尚書老夫人一眼，目落向那個周氏，“抬起頭來說話。”

周氏依言，巍巍抬頭。

蘇卿卿就道：“我不想耽誤時間，所以，最好從現在起，你和你兒子說的每一句話，都要是真的，明白嗎？”

周氏忙應，“草民明白。”

蘇卿卿將手里的匕首轉了轉，月與燭火倒影在上面，閃著令人寒的芒。

蘇卿卿著匕首道：“好，那就先說一說，十幾年前，你兒子到底在宮里遇見了什麼。”

周氏旁邊，那個當年被禮部尚書的父親一手培養長大的庶子，狠狠抖了一下，他大吸一口氣，眼底瞳仁泛著驚恐的戰栗。

從他被帶進宮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當年的那一場噩夢，又要再次重現。

那一幕他用盡這麼多年的力量都想要忘記的場景，現在，要撥開多年努力的塵封，再次被淋淋的撥出來。

“在冷宮那條甬道，草民看到好些姑娘被拖進了冷宮，們上都流著，全流，就像從水里剛剛被撈出來一樣。

們拼命的掙扎，拼命的喊救命，但是拖行們的人就好像十分這個過程一樣。

那條甬道上，地上鋪了好多尖銳的石子，那些姑娘從甬道那頭被拖到冷宮門口，一路拖完，上的服幾乎所剩無幾。”

說及此，他眼底的淚忍不住的往外冒。

自從那一日起，他沒有一天不在做噩夢，夢里全是那些姑娘們凄慘的聲和大片大片刺目的紅。

“你還記得拖行們的人，長什麼樣麼？現在讓你去認，能認出來麼？”蘇卿卿問。

許家庶子搖頭。

“那些人，頭上都帶著面，很恐怖的面，上穿著黑白相間的大袍子，擺被浸染，他們都是一樣的高低胖瘦，看不到容貌也分辨不出形，他們全程都沒有說話。”

帶著面？

蘇卿卿和容闕相視一眼。

容闕就道：“后來呢？”

“草民當時是誤了那甬道，當時看到這樣一幕，嚇得都了，直接跌在地上，當時那邊其實是有人發現了草民，但是他們并沒有過來帶走草民也沒有停下他們的行為。

在草民到之前有多姑娘被拖進去草民不清楚，但是草民到了之后，清楚的記得，是十三個。

那些姑娘被拖進去之后，草民就被兩個帶著面的人也拖了進去。

當時，冷宮里所有的人都帶著面，但是其中有一個人，草民一眼就認出來，那是草民的父親，盡管也穿著黑白袍帶著獠牙面，可他的形草民不會認錯。

因為認出了父親，草民就下意識的看了他邊的人。

他左邊那位，應該是薛國公，右邊那位，應該是赫連家的三公子，至于其他人，因為當時場面實在太過驚悚，草民沒敢多看。”

“你進去的時候，他們做什麼呢？”容闕問道。

許家庶子就道：“八個人，圍坐一團，就跟打坐一樣，他們每人都出自己左手的食指，用紅線彼此連接，紅線應該也是浸過水的，一直在往下滴點兒。

他們中間，是個穿著金龍袍的男人，雖然也帶著面，但是能穿龍袍，那肯定是陛下。”

說及陛下，他猛地了一下脖子，看了容闕一眼，又改口道：“是，先帝。”

容闕不在意他這些稱呼，道：“之后呢？”

“之后就有人把一個年輕人帶上前，那年輕人一半穿著鎧甲一半穿著撲通，他們把一個大概五六歲的小孩子放到那個年輕人的懷里，有人帶著他們就進了殿中。

至于去殿中做什麼，我就不知道了，我只在外面，看不到里面。

不過聽著那小孩子好像哭了起來，當時我很震驚，我以為那孩子已經死了，因為他被那年輕人抱住的時候，一不，我沒想到他是活的。”

這個小孩，應該就是容闕的弟弟。

至于那年輕人，必然就是井里抱著他的那人，太后說，那是蘇卿卿的娘。

“那年輕人是什麼模樣，你還記得嗎？”容闕問。

許家庶子就點頭，“記得，那個人沒有帶面，......長得很漂亮，很......”

他說著話，眼睛落在蘇卿卿的臉上，然后整個人一怔，脊背都僵住了。

蘇卿卿挑了一下眉梢，“怎麼？”

許家庶子活像是見鬼了一樣，啊的一嗓子就嚎了出來。

旁邊他娘下意識抬手就朝他腦袋上給了他一掌，“前呢，閉！”

許家庶子腦袋上挨了一掌，嚎的倏地閉住，但是看蘇卿卿的目還是充滿恐懼。

蘇卿卿笑了一下，“怎麼？難道那人和我長得像？”

許家庶子吞咽口水，說出四個字，“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

蘇卿卿倒是意外。

自己的世自己心里明白。

爹是召國的將軍余揚，和召國的嫡公主蘇卿卿是被分開的親姐妹，但是原本的容貌和這個妹妹并不相似。

可竟然和許家庶子看到的人一模一樣？

“你確定？”

許家庶子拼命點頭，“當真，草民不敢有半句假話，真的是，一模一樣。”

容闕轉頭看蘇卿卿，蘇卿卿默了一下，“然后呢？”

徐家庶子呼吸急促，吞咽幾下，“帶著孩子進去之后就再也沒有出來，但是，被八人圍在中間的先帝爺，手指上被栓了一條紅繩，那紅繩一直連同到大殿之中。

再然后，就有人朝草民走來，他們抓了我，把我帶到剛剛那人和孩子進去的大殿之中。

大殿里有一口井，草民被五花大綁在井旁邊的柱子上，我當時實在太害怕，被綁了之后就昏過去了。

等到我再醒來，我就在一輛馬車上，駕車的是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