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拓跋延也沒想到高瑨會突然問他這個,??斂目思慮片刻，很快便反應過來，放下碗筷認真回道：

“說起小王與謝郬的相遇,??我愿稱之為……命運。”

高瑨端著酒杯,??靠在椅背上，一副且聽君言的架勢。

拓跋延下顎微微揚起，目上揚四十五度,??兩眼迷離，角含笑。

謝郬順著他的目往房梁上看去,??心中納悶不已：

【這貨看什麼呢？】

【臉上那什麼表？】

【我特麼是給你留下了旖旎又妙的回憶了？】

“那是一個燦爛的午后,??我與在邊鎮集市中相遇,??翩翩若仙從天上飛到我面前，撲在我上,??抱著我纏纏綿綿轉了十多圈,??街上所有人都在看我們，男的、的、老的、的……他們對我們指指點點,??但我不在乎，因為就在撲進我懷中的那一刻，我已經完全淪陷，一眼萬年。”

拓跋延仰著頭，眼神空,??像是真的陷了一段讓他到極其愉悅的記憶當中，說完之后,??還頗為回味抿笑了起來。

謝郬瞇眼看著他,??用了極大的忍耐力才忍住了沖上去打他狗頭的沖。

高瑨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杯子重重往桌面一放，把對弟弟的生活沒有興趣,??自己剛死了小妾一晚上沒吃沒喝沒睡，現在一心只想著干飯的拓跋闡嚇了一跳，敦實的□□為之一振。

飯桌上的幾人紛紛向高瑨遞去不解的目，高瑨卻面無表，冷然追問：

“然后呢？”

拓跋延回神，繼續回憶：

“然后……我沒有想到會那樣大膽，將我抱上了街邊一輛馬車，迫不及待的將我帶到無人，對我做了一些不方便啟齒的事。”

那扭造作的神看得謝郬想打人，咬著后槽牙問：

“對你做了什麼難以啟齒的事？”

拓跋延難為的低下頭：“貴妃娘娘不懂？”

謝郬滿臉疑：“真不懂。”

拓跋延淺淺一笑：“男之間，還能有什麼事嘛。貴妃娘娘就別問了，小王，要臉。”

【我去你七舅姥爺的要臉！】

【這貨的臉本就還留在北遼，本沒帶出來吧。】

謝郬有點狂躁，幾乎咬碎銀牙，竭力忍住沖上去打他狗頭的沖。

“妃。”高瑨從旁涼涼一聲，把謝郬后脊背的冷汗都給喊出來了，也不知在張個什麼。

高瑨面帶笑意說：

“真沒想到你姐姐竟是這樣的人。”

謝郬干笑一聲，有理說不出：

【這臭不要臉的也是個人才！】

【明明那天是我點兒背！】

【居然能把被我抓做人質突圍的事說得這麼清新俗，真會給自己長臉。】

“陛下，這六皇子說得玄之又玄，您還真信了。”謝郬說。

拓跋延辯解：

“娘娘此言差矣，小王說的句句屬實。”

謝郬忍無可忍，反駁道：

“那就怪了，本宮怎的未曾聽姐姐提起過你？反倒是六皇子當眾胡言語，壞我姐姐名聲，若知曉，定要你好看，我姐姐很厲害的，你且當心著些。”

原本是想警告一番拓跋延，沒想到謝郬話音落下，拓跋延便一臉興的問：

“娘娘這麼說，難道謝郬已經回京中了？”

謝郬眉心一突：

【這貨重點是不是抓錯了？】

【我在京中如何，不在又如何？難不你還要去找我？】

“本宮可沒說，六皇子莫要胡猜測。”謝郬端著架子說。

然而，拓跋延像是沒聽見謝郬的澄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里無聲的嘀咕著什麼，看口型，好像說的是：肯定回來了。

謝郬心中揚起不好的預，郁悶的吃了口菜，悄悄往拓跋延瞪去一眼，心道：

【要不要找個機會溜到行館把這貨揍一頓！】

【給他加深一下老子的風采記憶！】

高瑨：……

一頓飯下來，從吃到人都讓謝郬很不爽。

飯后，拓跋兄弟倆告退離宮，謝郬放下茶杯，正要告退，高瑨提出讓謝郬陪他去花園走走消消食。

謝郬其實不是很愿，畢竟中午又沒吃多，實在沒什麼好消食的。

可皇帝既然開了口，謝郬沒理由拒絕，只能跟他去了。

花園上邊做了天棚，是一種紗網材質的棚罩，可以抵擋一些夏日悶熱和蚊蟲，就算是中午走在花園中也不覺得多熱，反而還有習習微風。

謝郬跟在高瑨后，心不在焉的看著小徑兩邊的花草，逛了一會兒后，高瑨拉著謝郬坐到觀魚亭上去，謝郬興致懨懨，進了觀魚亭后，就抓了一把魚食，坐在觀魚亭的憑欄有一下沒一下的喂魚。

直到宮婢送來了兩份澆了厚厚蜂的冰碗過來，謝郬才乖乖坐到高瑨旁。

高瑨已經捧著一碗開始吃了，看起來滋味應該好。

謝郬正要對面前另一碗手，被高瑨按住手腕：

“怎的？有吃的，才愿意理朕？”

謝郬的目盯著冰碗，隨口回道：“怎麼會，臣妾不理誰也不可能不理陛下。”說完，將手從高瑨的手下出，端起冰碗，迫不及待挖了一勺送進口中，冰爽清甜的口讓謝郬瞬間恢復元氣，有種贊道：

“好吃！”

高瑨看那容易滿足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將自己冰碗上方淋的蜂和餞等大方的挖到謝郬的冰碗中。

“好吃就多吃點。”

謝郬看著碗里多出來的蜂和餞，看了一眼高瑨的冰碗，心里沒由來覺得怪怪的：

【狗子怎麼回事？】

【干嘛對我這麼好？】

【最近他真的很奇怪！】

謝郬納悶的問高瑨：“陛下，臣妾最近可有惹您不高興？”

高瑨吃了一口沒什麼蜂的冰，搖頭道：“沒有啊。”

“那臣妾可是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謝郬又問。

“沒有啊。”高瑨繼續搖頭。

【那我怎麼總覺得你不對勁呢？】

【干嘛突然對我這麼好？】

【最怕別人對我好了。】

【怪不自在的。】

“我想立你做皇后。”高瑨吃著冰，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謝郬下意識點了點頭：“哦，那就立……”

【啥？皇后？】

謝郬猛然抬頭看向神如常的高瑨，正要發問，就見高瑨抬眼瞥了瞥，直接打破了的疑問：

“不是試探，朕是認真的。”

高瑨一句‘認真’，就把謝郬嚇得連冰都忘記吃，好半晌才湊到高瑨面前，神神叨叨的問出一句：

“你……是高瑨嗎？”

【怕不是真中邪了吧？】

【就說那勞什子蠱有問題，這都上頭了。】

【要不要聯系欽天監過來一趟。】

【不過欽天監估計也沒多本事降妖伏魔，還是得找和尚道士吧。】

高瑨被這一連串的心理活弄得相當無語，放下冰碗，正問：

“你覺得我不是嗎？”

謝郬疑：

【這語氣又不太像中邪。】

高瑨不想跟多啰嗦，直接將謝郬的手在掌心，說道：

“我是認真的，等北遼使臣離開，質子換回之后，我就讓禮部擬旨冊封……”

“不不不。”謝郬著急忙慌的拒絕，見高瑨神不善，謝郬絞盡腦的找補：“臣妾，何德何能，皇后是萬萬不能封的。”

“為何不能？”高瑨直問。

謝郬腦子做一團，給問住了，不知道說什麼，就對著高瑨傻笑起來。

“你總要說個理由出來吧。”高瑨步步：

“不管什麼理由，不必顧忌我高興還是不高興，只要你說，只要你告訴我，我都不會怪你。”

有那麼一瞬間，謝郬懷疑高瑨是不是知道了不是謝苒，不過這個念頭很快就被推翻，因為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老謝手握重兵，一直是高瑨的眼中釘。

此人多疑善變，對誰都不會完全信任，若不是沒有合適的理由卸老謝兵權，只怕武威軍早就易帥，但如果謝郬和謝苒的事被發現，高瑨總有足夠理由找謝家的麻煩了吧，這麼大的事，就算不能完全卸了老謝的兵權，卸個一半總可以吧。

可高瑨并沒有這麼做，說明他并沒有發現，那他現在莫名其妙說什麼立后不立后的，又是為什麼呢？

“說呀。有什麼想說的，盡管說，我都不會怪你。”

高瑨語氣有些急切。

謝郬盯著眼前這個神中飽含殷切的男人，無論如何都猜不出他真正的意思。

【他到底想讓我說什麼？】

謝郬實在拿不定主意，干脆顧左右而言他：

“我，我沒什麼好說的。就是覺得這麼大的事兒，陛下還是三思而行吧。”

【這事兒鬧的。】

【老謝啊老謝，謝苒到底找到了沒有？】

【再在宮里待下去，我就要當皇后啦。】

因為謝郬的不配合，高瑨的皇后論只能暫且擱置，他不想把和盤托出，希告訴自己一切的時候，是自愿的，而在那之前高瑨要做的就是把看好在邊。

謝郬見高瑨不再問，暗自松了口氣，趕轉換了個話題：

“對了，陛下先前說要用質子換安格部落的俘虜，這事兒已經定了嗎？”

高瑨說：“沒定，此事還需再議。”見對此事興趣，高瑨問：

“你覺得這個質子該不該換？”

【當然不該！那質子是真是假都不知道，可安格部落的俘虜可是貨真價實，用邊關將士們的命換來的。】

【孰輕孰重，很顯然吧。】

謝郬吃了口冰，聞言搖頭：

“臣妾不知。”

高瑨與分析：“按照道理來講是不該換的。一個先太子勾結外邦私自送出去的質子，不論真假，對禮朝而言都沒有價值。”

謝郬聽到這里，不問：

“但陛下并不想按道理，您想把質子換回來？”

高瑨長嘆：

“高玥那孩子，小時候我見過，靈聰慧，從不以自己是舞姬之子而自怨自艾，十分上進，他總是跟在我后喚小叔，后來他突然得了疾病，被高箬送去了江南養病，之后半年死訊就傳回宮中。”

“當時太子府還給他辦了喪事，風大葬，這事兒就那麼揭過去了，只道那孩子命薄無福，誰也沒有深究過，可如今真相被拓跋延當眾揭開，若是不換高玥，我這心中……”

高瑨對謝郬袒心聲，讓謝郬到意外：

【狗子居然不是因為要博名聲才想換質子的？】

【真意外。】

高瑨不是為了名聲，而是心疼那個無辜被自己的父親悄悄送去敵國做質子的侄兒。

“可若是換他，那些在戰場上拼了命將俘虜擒回的將士們豈非又白死了。朕很為難。”

這就是高瑨難得遇事猶豫不決的真正原因，他將之盡數告知謝郬知曉，不是期謝郬能給他提出什麼解決方案，只是想讓謝郬知道他心的真實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