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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謝郬覺自己意識不清的時候經歷了一番烈火烹油,整個人仿佛從油鍋里炸了個來回，炸的皮都外里，以為是大限到了,閻王爺來催命了。

其他倒是沒什麼覺，就是覺得沒能見高瑨最后一面可惜的。

不過沒事,會在奈何橋上等他,一直等到他來。

“謝郬——”

誰在？謝郬心想。

“謝郬——”

真的有人在！

謝郬想睜開眼睛回頭看看是誰，但眼皮沉重，子仿佛被錮著彈不得。

“謝郬——”

這聲音……是高瑨！

謝郬心房猛烈一震,努力掙扎，努力調上的，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想要在死前再最后看一眼高瑨，哪怕就一眼,如果能再與他最后說一句‘再見’，那謝郬也能死得瞑目了。

存著這樣的心思，謝郬拼盡全力從那仿佛是油鍋中的烹熬中爬了出來。

爬出來的一瞬間,上那種被油鍋炸的覺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清風習習,一片清朗。

終于不痛苦了。

這是終于超了嗎？謝郬心想。

“謝郬——你聽見我說話嗎？睜眼,看看我。”

高瑨的聲音又在耳旁響起,謝郬習慣的在心里與他說：

別喊了，我聽見了。就是好累,眼睛睜不開。

然而，高瑨那急促的呼喊聲并沒有因為謝郬心中的回答而停歇，依舊在焦急的喊：

“謝郬，別睡！睜開眼睛看我！”

高瑨,我累，不想睜眼睛。

謝郬又說了一句，但高瑨焦急的語調毫未曾減弱，謝郬沒辦法，只能撐著眼皮子，微微睜開睜眼，映眼簾的是略帶傷痕的高瑨的臉。

臉上怎麼傷的？

謝郬像從前一樣在心里跟高瑨說話，以為他也能像以前一樣跟自己對話，給自己回答，但高瑨無于衷，只是對謝郬|出驚喜的笑。

謝郬手上高瑨的臉，發現四肢已經稍稍恢復了些力氣，不再像之前那樣完全提不起來。

輕高瑨的臉，啞聲問：“你怎麼、不回、我？”

高瑨不解，握著謝郬的手趴在床邊輕問：“回你什麼？”

謝郬眨了兩下眼，又在心里跟高瑨說了兩句，可高瑨的樣子完全沒有變化，謝郬問他：

“你聽得見、我說什麼嗎？”

高瑨這才明白，謝郬是在問他為什麼不回答心里的話，高瑨仔細聆聽，自從雷谷出來以后，他好像就沒聽見過謝郬心里的聲音。

之前還以為是謝郬太過虛弱，但現在看來，他的這項因被雷劈而產生的技能，又因為被雷劈而收走了。

高瑨握著謝郬的手說：

“你想說什麼，直接與我說，我好像……聽不見了。”

謝郬反應了一會兒，高瑨說他聽不見了，是指聽不見心里的聲音嗎？謝郬眨幾下眼睛，流出異樣的神：

真的假的？

我不信！

我罵你幾句，看你能不能忍住。

高瑨王八蛋。

高瑨混球。

高瑨是小狗。

高瑨……

“可以了。”高瑨忽然出聲阻止。

還說聽不見！

謝郬果斷收了心思，啞聲說道：“你騙我。”

高瑨用手指點住謝郬的眉心，說道：“就你那表，我看一眼就知道你在罵我，還用聽見？”

謝郬無語。

“你真聽不見了？”謝郬問他。

高瑨湊上前與額頭相抵：“聽見聽不見，如今又有什麼關系，只要你好好的就夠了。”

他聲音中的疲憊讓謝郬心疼不已，試著在床鋪上轉了個，將外面的半側床鋪讓給高瑨，邀請他一同躺下歇歇。

高瑨沒跟客氣，床讓出來他就直接躺過去，將謝郬抱懷中，猶如失而復得的珍寶，舍不得松手。

謝郬被他抱著，干脆也把一條手臂環過他的后背，說：

“我其實都已經習慣了。”

高瑨問：“習慣什麼？習慣我聽見你的想法嗎？”

“嗯。”謝郬點頭：“我剛說服自己不在心里罵你……”

高瑨失笑，在謝郬的脖子上了兩下，說道：“如今好了，你又可以悄悄在心里罵我了。”

謝郬將腦袋埋在他的心口，悶聲說：

“不罵了。舍不得。”

高瑨低頭在額頭上親了親，問：“覺怎麼樣？蝎老說你的毒解了，今天只要能醒過來就沒事。”

怪不得剛才高瑨那般焦急的喚，謝郬心想，回道：

“覺有了點力氣，你不知道，剛才我好像被放在油鍋里炸了個通。”

高瑨回想謝郬先前解毒時痛苦的模樣，心疼不已：“現在還疼嗎？”

謝郬搖頭：“不怎麼疼了。”

說完，上高瑨的臉頰，問：“你的傷如何？”

謝郬還不知道高瑨是去了什麼兇險的地方為尋解藥，也不知了多傷。

高瑨說：“被雷劈了兩下，還，畢竟咱有經驗。”

謝郬訝然看著他，高瑨便抱著，將自己如何從雷谷中取得萬能解藥蝰蛇蘭的過程，一一說出。

“……就這樣，第二道雷沒劈到我上，卻把我彈到了山壁下，后來被守在雷谷外的蘇臨期他們拖了回來。”

高瑨這運氣已經讓蝎老咋舌驚嘆七八天了，看見高瑨一回就要嘆一回，畢竟真不是誰都有高瑨這運氣，被雷劈到安全場所去等待救援的。

謝郬聽高瑨說得輕松，哪會想不到其中兇險，忍不住酸了鼻頭，眼淚不爭氣的從眼眶流出。

高瑨直到心口被了一片才察覺到謝郬在哭，呆愣了片刻后才為拭淚，抱著說道：

“哭什麼，你還是好好想想吧。”

謝郬不解，問：“想什麼？”

“想想該如何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啊。”高瑨輕松安。

謝郬含淚笑問：“你想我怎麼報答？”

“你說呢？”

“以相許？”

“也……不是不可以。但在下家中已有悍妻，須得問過的意思。”

“滾——”

兩人劫后余生，抱在一說著沒營養的廢話，卻沒有一刻比現在心更近。

**

半個月后，高瑨和謝郬仍在南疆王庭中養傷，正好趕上了南疆王迎娶王后的盛典。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蘇臨期只對外宣稱高瑨和謝郬是他早年間的朋友，并未對外公布他倆份。

南疆的婚禮和禮朝不同。

禮朝更重禮制，各種繁文縟節，排場聲勢弄得謝郬頭昏腦漲。

南疆這邊王與后的婚禮相比禮朝，更重視見證與祝福，場面是否盛大沒有關系，但一定要歡快，能載歌載舞最好，如若不能，總要大家開開心心的喝上兩杯。

這個環節，謝郬實在是太喜歡了。

因著是南疆王親友的關系，今天晚上已經是第七個人來敬酒，要擱在以往，謝郬一個人就能把這些人全都喝趴下，然而今天……

剛剛舉起的酒杯就被人強勢按下，謝苒管家婆一般叉著腰對謝郬教訓：

“你這人能不能有點自覺？那酒是你親兒子嗎？就這麼割舍不下？”

訓完之后，謝苒奪過謝郬手中酒杯，回與敬酒之人了杯，今晚第八回替謝郬擋酒，喝完之后，敬酒的人離開，謝苒才放下酒杯坐下，兩掌在臉頰旁扇了幾下，不知是被酒氣熏的，還是被面前的火照的，總覺得謝苒臉紅得驚人。

坐下后，謝苒把剛剛端來的果遞到謝郬面前，霸道異常的說：“喝這個。”

謝郬看著被塞進手里的果，想象著那甜到嚨發膩的味道，生理抗拒，試著為自己爭取一點點小權利：

“就算了，給點果酒也啊。”

謝苒冷哼：“酒？我告訴你謝郬，至兩年，兩年之你的人生和‘酒’這個字別想沾邊。”

看著謝苒一副‘你今晚能喝到就算我輸’的神，謝郬無奈一嘆，認命的嘬了一口甜膩膩的果，往人群那頭看去。

高瑨和蘇臨期坐在一說話，看樣子短時間回不來，不過就算高瑨回來，謝郬也不可能從他手上討到酒喝。

想著自己近兩三年可能都嘗不到酒的味道，謝郬就覺得人生慘淡無趣。

那邊又有兩個宗室眷來給謝郬敬酒，謝郬這回干脆都沒換杯，直接用果回敬，那兩個宗室眷看著謝郬的果略不滿，謝郬無奈看向謝苒。

只見謝苒再次為自己斟酒，舉杯與們說道：

“家姐有傷在，我代喝。”

說完，謝苒振作略有飄忽的神智，鼓起勇氣，準備一鼓作氣把杯中酒飲盡，誰料酒杯沒送到邊就被人截下。

謝苒扭頭一看，是眉頭微蹙的孟勻，謝苒見他就笑，打招呼道：

“你來啦。”

孟勻沒有理，直接把的酒杯奪走，替連喝了三杯，那幾個宗室眷見是他，孟勻醫毒圣手的名頭在南疆地界，含金量還是相當高的。

不管是敬還是怕，總之南疆的人絕對不敢與他為難。

幾個宗室眷離開之后，孟勻也沒有離開，干脆在謝苒的另一邊端坐而下，那架勢一擺開，稍微會看一點臉的人都不敢再來敬酒了。

謝郬見他這般，不撞了撞謝苒，小聲問：

“你和他有事？”

謝苒輕推了一下謝郬：“別瞎說，我和他能有什麼事？”

這標準有事的回答讓謝郬|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神，謝苒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解釋。

之前和謝郬說過自己為何會出現在南疆。

因為近來南疆和禮朝之間互通商路，覺得有趣，便自己整了個商隊出南疆，誰知前陣子的商隊在路上遇到一伙土匪，打斗間和商隊走散了，誤南疆周邊的毒沼林中，被去林菜肴的孟勻救回。

的傷剛養好，就遇到來南疆解毒的謝郬，差錯的兩姐妹居然了頭。

而和孟勻……謝苒也不知該如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