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沒想到夏桐家今天這麼熱鬧，往年的這個時候，夏家一直是冷冷清清的，也就是在初四那天去羅柏祥家吃一頓飯。

夏桐見到杜鵑和大堅，也是有些意外，忙迎到院子裏來，地問：「今天怎麼過來了？」

「他來我家拜年，我們們家來了一堆客人，我媽嫌大堅拿來的禮輕了，臉上沒面子，拉長了臉，理不理的，我拉著大堅出來躲躲清凈。」杜鵑說。

「茉莉呢？」夏桐自從那次出事後，也就在大年初一看到了杜鵑一眼，當時家裏人多，夏桐也顧不上細問。

「跟我弟弟出去拜年了。那天晚上，跟我說了一晚上的話，說小的時候，我們們三個人一直很好，後來，我們們兩個就不知不覺把撇下了，說我對你比對好，哭著數落了一通，還讓我跟你說一聲，沒有對不起你，喜歡余浩，追求余浩，是在你們兩個斷了之後，讓你別怪。」

杜鵑也一直想找機會跟夏桐說說那天的事，夏桐走後，余浩他媽媽拉著余浩也跟著走了，郭小華把氣都撒到了杜鵑和茉莉上，茉莉只會埋頭哭。杜鵑氣不過，跟媽媽吵了幾句，郭小華揚言什麼也不給杜鵑做嫁妝。

「我沒怪，路是自己走的，跟余浩是他們兩個的事，我就是煩你媽老拿我說事，老拿你的婚事要挾你。」夏桐一想到這些，心裏也是有些不忿。

「要不是已經通知了所有的親戚，我估計沒準真的會取消婚禮，反正我也想好了，已經領了結婚證，實在不行。我就不要這個婚禮了，我看還能有什麼拿住我的？我打聽了一下，鎮里誰家也沒有我家要的彩禮多，大堅都沒敢告訴他媽媽。」

「行了，不說這些，人家夏桐家裏還有一堆的客人，我們們走吧。」大堅攔住了杜鵑。

夏桐也知道今天不是留客的日子，送走了他們兩個，屋子裏的飯局也接近了尾聲，羅柏祥正在勸自己的兒孫。自家日子自家過，「又不是實在過不下去了，不要總想著跟別人手，人家也不欠你們的，憑什麼就一定要借錢給你們？借了錢要不要還？拿什麼還？」

羅柏祥一開口。慕斯年自然不用說話了，原本他也沒打算幫襯這些鄉下親戚。倒不是因為他們窮因為他們算計夏桐。而是因為在夏桐一家最困難的時候，他們曾經拋棄了夏桐，這樣的人慕斯年是不會激認可他們的。

這些客人走後，夏桐和夏樟在廚房收拾東西，羅水蓮坐在了火盆邊，心裏悶悶的。一方面是生氣娘家人如此勢利，另一方面也是慨世事無常，擔心夏桐哪天要是再落魄了，萬一要再次求到他們的時候。是不是該在今天留一條後路？

慕斯年看出了羅水蓮的顧慮，也坐到了邊，說：「婆婆，你放心，如果他們真的有必須開口求到我們們的理由，我和桐桐不會真的不管。還有，我始終覺得，一個人還是要靠著自己的努力，才會有真正的好日子過。不說別人，就拿桐桐來說，為了在北京給你們買一套房子，寧肯跟銀行借錢也不想跟我借，即便我後來說了，可卻一直惦記著這筆債務，每次一拿到比賽的獎金，就是把錢打到我卡上，說這房子，一定要自己掙錢買給你和小樟住，這樣你們才住得踏實安心。」

「我曉得為了在北京買房吃了不苦，這孩子，非要這麼著急做什麼？」羅水蓮的心思轉到了夏桐上，又開始心疼自己的孫了。

「北京的房價漲了不，買是對的。婆婆，夏桐真是一個好孩。」慕斯年特別欣賞夏桐這點，踏踏實實地靠自己的能力讓自己的家人過得好一些，不虛榮不投機。

「你能懂得的好，也不枉我們們桐桐跟你好一場。」羅水蓮說完這句話，隨後是一聲幽幽的嘆息。

慕斯年不知羅水蓮想起了什麼，但是他敏地發覺了羅水蓮的變化，想了想，沒有問出來。

慕斯年在夏家住到了大年初六才走，因為初七這天要上班，不得已。

要依慕斯年的意思，很想把夏桐帶回北京，可是夏桐不願意，除了杜鵑的婚事，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理由是，上一個暑假夏桐忙著比賽，本沒跟婆婆在一起待幾天，老人家肯定很想讓孫在自己邊多陪陪的。

慕斯年走後，夏桐忙了起來，陪著杜鵑去了幾趟城裏買一些零碎的東西，有時也帶著茉莉一起，茉莉一開始看到夏桐還有些訕訕的，想解釋幾句，又說不出口。

夏桐也沒有刁難的意思，三個人確實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小時候的分還是有一點的，只不過在郭小華的偏心呵護下，茉莉越來越懶惰也越來越虛榮，自然也就越來越看不起自己的親姐姐。

余浩的事件給了一個警醒，其實不比杜鵑高貴什麼，再看到大堅如此堅定地維護杜鵑，為了不讓杜鵑難堪，不管郭小華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大堅也都忍了下來。茉莉說不心也是假的。

十二日一早，夏桐早早起來，拉著夏樟去了杜鵑家的祖屋，郭小華不知為何改變了主意，說是讓杜鵑從村子裏祖宅出嫁，喜酒卻是從鎮子裏擺。

夏桐到的時候，郭小華正請了村子裏的火生媽媽替杜鵑梳頭，杜鵑上的嫁是郭小華買的一套大紅薄羊絨套，當然是那種山寨羊絨，手不是很好。

其實夏桐給杜鵑買了一件大紅短大，後來又做了一大紅的緞面棉襖，可是出嫁這天的服，只能是穿郭小華買的，杜鵑並沒有把夏桐預備的服拿出來，要留著回門穿。

大堅過來的時候，看見杜鵑一喜氣地披著紅蓋頭端坐著，心裏總算鬆了一口氣，這一天總算是盼到了，兩年多的時間，他無時無刻在為這一天而努力，他總算做到了。

「我忽然發現，其實我一直很羨慕杜鵑。」茉莉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夏桐邊，看著大堅臉上的如此開心幸福的笑容，茉莉心裏酸酸的，不知道能不能守到這一天，如果眼前的人換了余浩，那個待嫁的人是自己，余浩的臉上，也會不會有這麼燦爛的笑？

夏桐聽了看了一眼，說：「也是，你除了會念書，念書比杜鵑好一點，別的，你還真比不上杜鵑。可是，你媽媽一直看不到杜鵑的優點，看到的只是你的環。」

「我能有什麼環？小的時候，我一直生活在你的影下，人家一說起來，都是夏桐如何如何，我一直在你後面追，了鞋子，也是追不上。」茉莉撇撇。

夏桐想起來這句話好像是余浩說過，想到那天的事，夏桐突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實在不明白，這個余浩怎麼轉來轉去，非要在自己邊的朋友里打轉，一個劉妍就夠讓夏桐噁心的，加上一個茉莉，夏桐對余浩的好指數已經降到了零。

夏桐不知道的是，茉莉已經跟余浩和好了，茉莉這些日子沒跟余浩發短訊打電話，居然再一次打了余浩，只是為了保險起見，茉莉沒敢再告訴郭小華，而余浩自然不敢跟他媽媽再提茉莉。

夏桐聽了茉莉的話，笑笑，說：「你多心了，我聽到的一直是羅家灣有兩個厲害的孩子，除了夏家那個阿桐，還有羅家那個茉莉。」

茉莉正要回話，郭小華指揮人往小貨車裏搬嫁妝，大堅那邊開了一輛小貨車來，他們村子裏的人結婚，都是用這個小貨車去接嫁妝的，所以也沒等大堅開口，人家主找上來，大堅也不好拒絕。

郭小華準備的東西倒也不，夏桐仔細看了看，被子有六床，餐一套，打開來了擺著，六個瓷臉盆，另外還有大紅的塑料盆和大紅的塑料桶各有六個，暖水壺六個，一套複合板的組合櫃，一臺二十九寸平板長虹彩電，雖然不值多錢，也算有一樣電了，還是一樣大件。

「聽說男方家給了不彩禮錢，就這麼點陪嫁？」有人悄聲問了出來。

大堅那頭的人聽了，也笑著回了一句：「可不，我們們村子裏這麼多戶人家都是我去接親的，今天我還真是開眼了。」

郭小華這時也跟著出來了，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的東西寒酸了些，所以笑著說：「我們們家婿是要掙大錢的，將來要在北京城裏安家，這邊我就不弄這些虛的東西了。彩禮錢我一分都沒，不沒，我還預備給添一些，只要我們們家杜鵑在城裏一買房，我立馬給配備全套的最新家電。」

大堅聽了這話，看了一眼夏桐，夏桐點點頭，大堅笑著問：「媽這話可是認真的？」

「當然認真，我雖然是一個人，可也是一口唾沫一口釘，說過的話絕對算數。」郭小華大手一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