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時亭這麼說了之后,顧聽霜就等著第二天,也和小狼一起眼地等著寧時亭寫奏折,結果等來等去沒等到寧時亭做這件耽誤了他“決定要不要追隨殿下”的正事,反而等來了聽書的醒來。
聽書傷得不重,只是在靈山上耗費了大量的心力,五顆返魂香一熏,就是骷髏都治好了。
聽說聽書醒來后,寧時亭當即丟下了手里的事去看他,陪這小孩說了一上午的話。看樣子奏折的事又要延后。
顧聽霜開始尋思,大約自己和聽書這個小孩是真的不對付,好不容易前段時間勉強握手言和,到頭來還是要互相看不順眼。
他實在是看那個小屁孩非常不順眼!
本著地主之誼,顧聽霜還是過去探了一下,一進門就見到聽書扯著寧時亭的袖子,眼淚汪汪地說:“我不要姓百里,我想當公子的弟弟,我可以跟著公子姓寧嗎?”
“寧聽書多拗口,不如顧聽書,反正你的公子也是我的人了。”顧聽霜話。
聽書立刻瞪了他一眼,隨后問寧時亭:“我哥是真的死了嗎?”
寧時亭點頭:“嗯,人是我殺的,聽書。”
聽書神了:“殺得好!”隨機立刻撲進他懷里撒:“這下就再也沒人跟公子搶我了,我以后都要賴著公子,哪里都不去。”
顧聽霜在另一邊聽得牙酸。小狼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溜了進來,瞧見聽書趴在寧時亭懷里,也跟著跳上去,企圖鉆進兩個人中間。
小狼這麼一鬧,原本的氣氛也沒有了,寧時亭揪著小狼放在膝頭,隨后也放開聽書,說:“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在東邊書房里做事,有什麼事跟我說,或者跟殿下說都是一樣的。”
聽書看了一眼顧聽霜,兩個人視線在一起后,顧聽霜冷冷地“哼”了一聲,聽書卻很乖:“謝殿下救命之恩。從今以后,聽書便有兩個主人,從此效忠,生死相隨。”
顧聽霜說:“小孩一個,先長高才是第一要事。”
聽書氣鼓鼓地瞪著他,寧時亭笑著拍了拍他的頭,回頭又來看顧聽霜:“殿下也是,要快快長高才是啊。”
“鮫人,不要說得我很矮一樣,我站起來肯定比你高,不要隨便輕視你的主上。”顧聽霜警告他。
寧時亭抿著笑,又是顧聽霜聽得耳朵起繭的那套說辭:“殿下以后會人中龍,量也是不差的。”
哄人倒是一溜,就是放鴿子。
寧時亭起從房中出去的時候,顧聽霜追上了,問他:“喂,你……”
你到底有沒有在認真思考我要你想的事?
話到邊又咽了下去,變了:“你今晚在哪里睡?”
寧時亭想了想:“殿下問這個做什麼?”
顧聽霜說:“之前我們兩個一個房間,仙子阿聽書醒了,我爹也走了,你打算搬回書房住嗎?”
寧時亭說:“暫且不用,這段時間還是呆在香閣中吧,離殿下的府邸近,也方便照料聽書,不然搬得太遠了,彼此也難照應。”
顧聽霜對他這個答案到比較滿意,他思索了一會兒,開口說:“可你自己也是個病人,需要安靜的地方修養,郎中親口跟我說的,我也不許你來。不如你搬到我母妃主臥里去住。”
說完,他又想起了什麼似的,“當然,這次讓小狼陪你睡。這是我特別允許的,因為我知道你現在跟我爹沒關系。”
香閣離世子府雖然近,但是最近的到底還是王妃故居。
寧時亭沒多想,略微思索了片刻后說:“也好,免得我日后調香、走驚擾你們。”
“那你現在去看什麼?”顧聽霜眼地問。
寧時亭說:“去試試調制都夷雀舌香,殿下一直辟谷不怎麼吃飯,聽書也是個不肯好好吃飯的,都夷雀舌聽說有聞之不傷不滅不耗之效,如果我能將此味神香調,那麼也不必時刻思考怎麼讓你們倆多吃點東西了。”
顧聽霜一時間沒找到話反駁,一不留神就讓寧時亭溜走了。
寧時亭到底還是沒說要去寫奏折的事,似乎更沒提答應他的事。顧聽霜知道,仙洲的大人自古以來就有這種話,說東往西,所有的等待都可以在你來我往中消磨走。這種辦法似乎是為人稱道的人世故,但是顧聽霜不認可它。
他看著寧時亭的背影,手推著椅,繼續往小廚房去。葫蘆菱角辦事快,一天功夫就給他搞來了幾百只人間的活,這一次肯定不會再出差錯。
香閣后院,寧時亭坐在他平時調香的位置上,著窗外發呆。
面前就是奏本,細長的玉筆就在他指尖著,但是遲遲不落,直到一團墨水“啪嗒”一聲低落,寧時亭才聽見邊的疑:“師尊?”
寧時亭回過神,發覺面前的紙已經染污了,干脆放下了筆。
焚綠將懷里的一捧卷軸放在案上:“師尊不是說要寫奏本,為何來香閣,而不去書房呢?來了這里,似乎也只是發呆。”
寧時亭低笑著說:“是想別的一些事,想迷了,忘了眼前的事。”
焚綠說:“是有什麼煩心事嗎?不知道我能不能為師尊解憂,焚綠已經為您整理了這幾年府上所有的調香材料,如果師尊今日還有心調香,可以看一看。”
寧時亭搖搖頭:“倒不是煩心事。”
焚綠笑:“那肯定就是世子殿下的事了。”
寧時亭頓了頓,笑了:“有這樣明顯嗎?”
“王爺不在,聽書小公子醒了,焚綠也未曾給師尊惹事,那麼令師尊煩憂的肯定就是世子殿下了。”焚綠說,“殿下很喜歡公子呢。菱角昨天跟我說,殿下還給師尊煲湯喝。”
寧時亭卻不言語,神微微沉下去,顯然又陷了思考。
焚綠看他這樣子,也不再多說其他的話,將卷軸留下之后,推著椅輕輕地離開了。
寧時亭很覺得有什麼事像這次一樣棘手過。如同他重生后經歷的一切提醒他,現在與以往已經不同了一樣,顧聽霜也不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沉寡言的年。
前世整整十年的時,他和他一個住東邊書房,一個住西邊世子府,花了五年時間,坐上同一張桌子吃飯;又花了五年,可以彼此通信,雖然顧聽霜的回音一向是冷冰冰的,但是至會回信。
他本來是這個年人生中的一個過客,這輩子差錯走近了,到了這一步,他又該怎麼辦呢?
讓顧聽霜為自己決定朝堂,這不是他原本的想象。顧聽霜這樣的人應該歸山林,與群狼和月為伴。
玉筆到底還是被重新拿了起來,漆黑的筆尖繞了幾個圈兒,最終還是無意識地落下了兩個字。
“飲冰。”
他已經對著面前的白紙,發了一下午的呆了。
寧時亭垂下眼,注視著這兩個字,眉頭越鎖越深,最后他了太,手拿起焚綠給他整理的卷宗,放松似的往后靠了靠,輕輕嘆息一聲。
書卷慢慢翻,外邊的天也跟著暗沉下去不。寧時亭嗅覺靈敏,又聞到了小廚房那邊飄來的香味,還是湯的味道。
不過顧聽霜這次沒有再跑過來,別別扭扭地催他了。
寧時亭本想放下書卷去外邊看一看,轉而卻被一行字吸引了視線。
焚綠給他整理的府上的香藥儲存中,其中有一味仙葡萄籽寫著還剩二兩。
寧時亭自言自語道:“上次試配都夷香的時候,我記得仙葡萄籽是沒有的,之后也沒有再買,怎麼會出錯呢?”
仙葡萄籽不是什麼珍稀材料,但是其和別的材料搭配,往往會有各種不同的效果,配出來可能是奇香,也可能是奇毒。
寧時亭之前返魂香調得快,是因為有了上輩子調出震檀卻死香的基礎,在那個配方上稍加改良,就做出了返魂香。都夷香他沒有試過,則是真的要著石頭過河,一點一點地試了。仙葡萄籽因為平和的質,之前也已經被寧時亭排除在可能的材料之外。
“府上有人做假賬嗎?”寧時亭第一個念頭是這個,然而,他很快推翻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府上人都知道我素日調香,嚴格把控藥材來源去向,不會是這樣。”
想到這里,寧時亭起去找了焚綠,詢問卷宗紀錄的來源。
焚綠想了想:“仙葡萄籽這條記載我是直接謄抄的原有的材料賬本上的紀錄,因為我看這幾年間都沒有任何取用紀錄,應該不多不還是原數的,師尊是不是上次沒找著,所以當了用了?”
寧時亭搖頭。
他素日嚴謹,更不是那樣疏忽大意的人。
想到這里,寧時亭說:“無事,我自己去藥房對一對賬目就好。”
香閣和百草園很近,走幾步就到了,寧時亭去了百草園后,留在這邊的幾只大狼非常主地護送著他走藥房,等他開始挨個尋找藥品對賬的時候,就趴下來打滾兒。
之前因為狼群住在這里的緣故,寧時亭遣散了百草園里所有的人,只留幾個心腹手下負責運送藥材。現在這里沒人,他只有親自尋找。
憑著記憶,他找到了放仙葡萄籽的藥香,打開一看,里面空空無疑。
隨后,寧時亭又將帶過來的書卷看了一遍,這次認真看了,又發現了好幾個異常的地方——不止仙葡萄籽,況一樣的還有鬼頭靈芝和青蛇膽,都是寧時亭確認了沒有,而取用賬目中沒對上的偏門藥材。
“仙葡萄籽,鬼頭靈芝,青蛇膽……”寧時亭呢喃重復了幾遍,忽而想到了什麼似的,立刻快步往香閣中走回去。
《萬靈書》在側,寧時亭很快就翻到了這幾位藥材相關的信息:
仙葡萄籽,平,與鬼頭靈芝、蛇膽混用,可祛除熱,清心健。
注:不可用于瘴毒者,混用則骨盡廢,夜視損,虛弱者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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