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起來？」

被稱為飛廉的華服年表困，「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閻浮眉頭微皺，說道：「就像是一副清晰但沒有人臉的畫，見到他時能辨認出他的長相，但一離視線，就怎麼也想不起來。」

「難不是無相功？」

飛廉了下，「可無相功不是界夷宗專門用來暗殺的功法麼？難道幽穹他另有一重份，過於知名，以至於會被我們認出來？

可他那麼強，就算不瞞份，又有誰能阻攔他？」

飛廉思索良久，仍想不出答案，只好作罷。

閻浮揚了揚手上的雜誌，問道：「我們現在去哪？」

「我看看。」

飛廉從懷中拿出一張捲軸，隨手展開，捲軸上羅列著一排排文字。有的已經標上了勾，有的則沒有。

【去無盡海，潛泳到兩千丈深度的海】【√】

【捕獵一條巨齒鯨】【√】

【乘船環遊東洲】

【坐一坐各國皇座】【周國√】

【從太皞山上一躍而下】

【去離淵摘一朵死誕花】

【在秦淮河欣賞一場劍舞】

...

這些想法千奇百怪，既有「參加賭馬，連贏一百場」，也有「哄騙禪宗禿驢，購買偏方生髮劑」。

「我看看...」

飛廉手指漫無目的地劃過捲軸上的一條條願清單，最終停在了【在秦淮河欣賞一場劍舞】這條上。

「決定了，這次先去秦淮河。」

飛廉一拍手掌，興地收起捲軸，推門而出，大喊道：「小廝，幫我把馬車準備好！」

聽到同伴咋咋呼呼的聲音，閻浮微笑著搖了搖頭，也收起雜誌，走出房間。

————

紙人異變兩個月後，金城坊。

今年的冬季似乎比往年更冷一些，李昂翻閱著今日份的報紙，眼角餘掃了眼報紙左上角的氣溫預測。

前段時間蘇馮在製造靈氣機配套的蒸汽鍋爐時，想要得到更準確的溫度。於是他據熱脹冷這條規律，將水注玻璃細管中，標上刻度，來測量溫度。

隨後，他不斷改良溫度計，將水替換為酒、水銀，小玻璃細管直徑，將細管封防止蒸發。

並在李昂的建議下，將水的冰點設置為零度，將水的沸點設置為一百度，中間分為一百個溫度間隔。

由於溫度計製作相對簡單，很快便推廣開來，每天的氣溫測量結果，都會印在報刊上。

「有什麼新聞麼？」

正在慢條斯理喝著山藥枸杞粥的柴柴隨口問道。

「嗯...也沒什麼。」

李昂翻了翻報紙，「靈氣機的生產很順利，登州、蘇州那邊已經將靈氣機搬上了船舶，稍作改造就了遠洋航船。

航行速度與航行距離遠超以往。

使用了靈氣機的工坊，也在如火如荼建造。

另外，都府到渝州，齊州到徐州的兩條鐵路已經建設完畢，新設了幾個州郡縣，

還有常州到蘇州，岳州到江州的鐵路，也在建設中。」

「這麼快？」

柴柴疑道：「不是說至要半年時間麼？」

「利益驅使唄。」

李昂撇道：「鐵路的好毋庸置疑，能快速聚攏人口、資源、財富。當地的世家大族可眼饞得很。」

柴柴歪了歪腦袋，問道：「他們想收過路費？」

「不。車費是多，但相比起鐵路本聚集財富的能力來看，簡直是九牛一。」

李昂笑著解釋道：「鐵路建后，每個站點天然就是轉運中心。

南來北往那麼多人和資，總要有個落腳的地方吧？

當地的酒樓、邸店、旅社、倉庫、茶館等，本不愁客流量。

世家大族哪怕不用下三濫的巧取豪奪手段，正經經商，都能保證未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富貴。

自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甚至重金聘請各學院的修士，竭力配合當地州府，建造鐵路。

只不過嘛...」

李昂冷哼一聲，微笑道：「他們的這種行為，也是在給自己編織死亡的絞繩。」

柴柴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誒？」

「前隋與虞初的世家大族之所以能與朝廷抗衡，全依仗於三點。對修行資源的壟斷，對知識的壟斷，以及對人口土地的壟斷。」

李昂抬起三手指，說道：「世家之間相互聯姻，培育出適合修行的人才，坐擁武力。

但在學宮建立，以及各州郡興建學院后，這種壟斷便大幅度衰退。

對知識的壟斷同理，

各州郡的公立藏書閣，以及州學、縣學等，每年都能培養出許多士子，朝廷能通過科舉來招聘到合格僚。

而現在，一旦鐵路建，人口、資流急速加劇，世家的最後一道壟斷，也將被打破。

這種變化將在那些一縣之地的豪族上最先開始。

鐵路創造的工作崗位實在太多，足以吸納數萬佃農，

豪族的生意是越做越大，同時他們對本地百姓的掌控也越來越弱，最後變了商人世家。

朝廷對掌控著土地、人才的豪族無可奈何，但對於空有財富的商人，有太多的辦法去針對打。

就算不針對，商人消亡的速度，也遠快於世家。」

柴柴想了想問道：「唔...那世家不會反抗嗎？」

「世家中不乏聰明人，肯定也想到了這一點。但時局大勢浩浩，非人力所能抗衡。」

李昂翻看著文章，隨口道：「現如今虞國有多家氏族，八百還是一千？隨著時間推移，這些氏族都將逐漸衰退，乃至消亡。

兩百個，一百個，最後可能只會剩幾十個。對朝廷再無威脅。」

李昂與世家沒有深仇大恨，他的不朋友、同學都算得上氏族子弟，

但他很不喜歡世家將本地百姓圈養起來、建立國中之國的做法。

他想要讓虞國百姓過上有尊嚴的生活，而非茍且生存，

那麼盤踞於各州府、不肯做出改變的世家，非死不可。

李昂在腦海中默默推演著未來時局，心底有些惆悵。

墨的異越來越頻繁，而聽雨境高階的境界又遲遲沒能鬆。

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鐵路鋪遍虞國，工廠林立，乃至現代化的城市...

吱呀。

皇宮馬車在宅邸門前停下，李樂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