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課結束,李樂菱回皇宮寫今天視察太醫署的記述。
李昂和邱楓,去家訪那個請了兩天病假的學生歐式。
二人走出太醫署,冷風蕭瑟,
邱楓了脖子,拉起領,隨口問道,「你今天是不是對公主有點冷漠啊?」
「有嗎?」
「有。」
邱楓從袖中,豎起一手指搖了搖,「換做以前,你可不會用冷淡的語氣,去解釋那麼多的哦。」
「嗯...」
李昂瞇著眼睛回憶了一下,「可能是最近煩心的事比較多吧?」
地位越高,權力越大,看到的東西越多,
李昂就...越是悲觀。
這世間的悲慘不幸實在太多,像是洢州沙洮村甘小二一家的事,簡直不勝枚舉。
商勾結巧取豪奪,宗族世家濫用家法私刑,小吏差役盤剝百姓,工坊主剝削工人,雇傭工...
一樁樁一件件,令李昂時常有種拔起劍來,殺他個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的衝。
士人,士人是靠不住的。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
「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延續了數百年的科舉制,令士人和平民百姓了兩個難以逾越的階級。絕大部分士人在潛意識中,都不覺得鄙視百姓有什麼問題。認為士人的人權高於百姓的人權。
即便是學宮的博士,學子們,也更多的將百姓當做需要保護的對象。
認為百姓缺乏思考能力,需要學宮的指揮、引導。
所有的事,都讓李昂覺得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
「別皺著眉頭了,來份炒栗子吧。」
邱楓笑著拍了下李昂的肩膀,從隨香囊中拿出銅錢,在路邊攤買了兩份用油紙包著的糖炒栗子。
「給。」
遞了一份過來,李昂用念力撥開栗殼,取出果實,丟進裡。確實香甜糯,驅散了冬季的些許寒意。
兩人邊走邊吃,閑聊的容,從病坊、太醫署的未來,到最近的課業,再到長安城最近的價——由於鐵路建,流通改善,價下降了一些,買東西也比過去更加方便。
不知不覺間,一包板栗全部吃完,二人也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一座酒肆。
外面街道冷冷清清,酒肆裡面卻很熱鬧,
三五群的士子們坐在桌后,摟著服飾清涼的陪酒胡姬,一邊飲酒,一邊談論著朝廷政局。
「唉,越王殿下走的真不是時候啊。尚書省為鐵道新設一部,權力遠超其餘六部,風頭無二,結果竟然被王搶了先機。」
前段時間,虞帝竟然選了一向沒什麼存在的王李善,授予他職,讓他主持鐵道建造。
「王的生母,可是姓武的啊...難道陛下要重新啟用舊臣?」
「不可能吧。都過了這麼多年,舊臣還能剩下多?說不定長久打的他們,比長安僚更加暗恨武氏...」
長安百姓喜歡議論政局。這些讀過書、要參加科舉的士子,更是將針砭時弊,當做彰顯自能力的手段,議論起來格外大膽,除了謀反的話都敢說。
「這你們就有所不知了吧?」
一位士子輕笑道:「鐵道一部,權柄雖大,但在初期乾的都是得罪人的活。
侵佔百姓農田,驚擾宗族祖墳,與世家爭權奪利。
太容易招人嫉恨,也太容易犯錯。
等到鐵道建設完畢,得罪人的事辦完,越王殿下也差不多該從太皞山返回了。」
「妙啊...」
「慎明兄有如此遠見,難怪會被越王府奉為座上賓。」
李昂和邱楓聽到這些人的高談闊論,對視一眼,都有些想笑。
這群士子不在政局之中,得不到一手消息,完全是據報刊文章與坊間傳聞,猜測想象。
那個被眾人吹捧的士子,難掩得意神,悠悠道:「越王殿下遊甚廣。與信修樞機坐而論道,與鹿籬書院的山長鹿青崖相莫逆,與那位同為李姓的小藥王神引為知己...」
停停停,怎麼扯到自己頭上來了。自己和李惠可沒那麼。
李昂臉一黑,在一旁邱楓的揶揄輕笑中,朝酒肆小廝招了招手。
穿著青袍衫,肩膀上搭著巾的小廝小跑了過來,恭敬道:「二位貴客有何吩咐?」
「我們是太醫署的人,來找歐式同學。」
李昂問道:「在哪?」
歐式隨著作為陪酒胡姬的母親,從小在酒肆中長大,依靠閱讀書籍,自學材。
歐式母親年老衰,酒肆掌柜本來想威利出來,代替母親陪酒,
沒想到竟然報名,參加並通過了太醫署考試,並以李昂學生的份,反過來威脅酒肆掌柜,要求掌柜對客氣些。
酒肆掌柜畏懼於李昂,真的不敢再擾,還給和母親單獨一間房間居住。
前段時間,歐式在太醫署考試拿到第一名后,專門來辦公室找李昂說明此事,為狐假虎威的行為真誠道歉。
李昂並不在意,反而對這個學習刻苦、表現優異的學生頗為欣賞。
「這。」
小廝張了張,為難道:「歐式姑娘說了不想被打擾...」
「嗯?」
李昂眉頭微皺,小廝渾一戰,搪塞推諉的話不自覺憋了回去,下意識說道:「在後院。」
「帶路。」
李昂手掌一揮,讓小廝在前面領路。
還沒走進後院,就聽到了院中傳來男子的聲音。
「別這樣,式兒,你先把門打開。有什麼話我們當面說。」
「閣下請回吧。」
歐式冷淡道:「我們素不相識,閣下何必再作糾纏?」
「什麼糾纏?我知道我虧欠得太多,我只求一個補償的機會!」
好悉的聲音。
李昂和邱楓推開院門,竟然見到了...奚羽?
六目相對,邱楓驚詫地捂住,李昂眉梢上挑,
奚羽見到二人出現,臉上一,放下了按著門框的右手手掌。
「奚司業,」
李昂地位漸高,不用再忌憚奚羽,直接道:「你這是在...擾我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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