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裝放著墨的石盒,被證明來源於前隋時期,吳郡閶門海鶻三十九號航船。
該船屬於早已消亡的蘇州蘇氏豪族,李昂當初在解決蘇州水毒疫病後,專門留了一小塊墨,在深山的蘇氏祖墳周圍,
一旦有人在周圍出現,便會發墨,將視角傳回給李昂。
此時此刻,蘇州城外的林之中,一位穿著蓑、戴著斗笠的圓臉年,正冒著如細雨,
左肩扛著扁擔,右手拿著砍刀,不斷手起刀落,砍掉林間橫生藤蔓,清出一條道路。
他的後,跟著一隻略胖的黑貓。其髮油水,大部分呈灰黑,四足、尾尖呈白,鼻子也有一塊三角形的白,一直延到脖頸。
李昂面一肅,自己之前在蘇氏祖墳旁邊找到的船貓髮,就是白。
他當時還請求過蘇州的鎮司人員,讓他們留意一下蘇州港口周邊的船貓。
不過因為有白髮的船貓太多,蘇州鎮司一直沒能找到。
林中鳥鳴陣陣,
偽裝甲蟲、趴在樹皮上的墨分,緩緩展開鞘翅,剛要飛起來拉近距離,
那隻黑貓便停下腳步,回頭張,眼眸中沒有尋常貓類的天真,而是像人一樣的機敏警覺。
甲蟲狀的墨分立刻停止作,趴在樹皮上一不,過了許久,那隻黑貓才在圓臉年的催促下,扭頭重新跟上。
貓形的妖麼...
甲蟲分只比銅錢大一圈,這麼小的積,就算能變幻形狀,恐怕也制服不了對方。
不能太過靠近,只好遠遠觀。
甲蟲分緩慢挪,調整好視角。
只見那個圓臉年,來到蘇氏祖墳前方,卸下扁擔,從竹筐貨擔中取出了祭拜用的紙錢、果品、酒食等,一一放在墳塋前方。
又從附近的柳樹上折了幾枝翠綠枝葉,在墳上。
一邊焚燒紙錢,一邊對著墳墓說著什麼。
雙方距離太遠,甲蟲分聽不真切,只能斷斷續續聽見「爹娘」、「醫師」、「病坊」、「出海」等詞語。
隨後圓臉年,又一臉自豪地從懷中,拿出了一本紅封皮的小冊子,在墳塋前展示。
醫師證?
李昂稍有些驚詫地挑起了眉梢。
他在蘇州解決水毒疫病期間,大刀闊斧地改革了當地病坊,推行了醫師持證上崗的制度。
蘇州周邊的醫師,可以到蘇州病坊參加考試。
考試容包括對真實病例的分析——醫師需要對試卷中描述的患者病,開出藥方。考試答案將由醫師協會審核,判斷藥方是否有效。
還包括實際作——醫師需要在當地病坊,接待一定數目的輕癥病患,確認醫師有行醫能力。
通過了考試的醫師,能得到一本由蘇州病坊頒發的《行醫資格證》。
若醫師在後來,被證明醫昏庸,或者出現嚴重醫療事故,那麼病坊將吊銷該醫師的資格證。
考慮到當地況,李昂並沒有建議府,責令所有無證醫師不準行醫,
但對自己醫有自信的醫師,肯定會儘可能嘗試去考取《行醫資格證》,來增加自己對病患的說服力。
顯然,這位圓臉年,也是新晉考得了《行醫資格證》的醫師一員。
轟隆隆。
山林上空的灰黑雲層,傳來了沉悶雷聲,眼看雨勢又要加大,
圓臉年有些憾地收起行醫資格證,朝著墳塋叩頭行禮祭拜。
祭拜結束后,他將酒食留在原地,把空碗空碟等,全部放進貨擔的後方竹筐之中,
前面的竹筐,則用來裝那隻略胖的黑貓。
見對方準備離去,李昂控制甲蟲分,向著樹冠攀爬了一段距離,專心致志聆聽起來。
圓臉年離開蘇氏祖墳,原路返回。由於風勢逐漸增大,他不得不按住頭頂斗笠,以防斗笠被風吹飛。
「真搞不懂,一本行醫執照而已,」
竹筐中的黑貓團一團,張開,口吐人言,聲音中,「有什麼好驕傲的。」
「你不懂。」
圓臉年搖了搖頭,自豪道:「李小醫師在蘇州推行病坊改革以來,整個江南東道,那麼多醫師,現階段只有一百一十七人,通過了嚴格的考試,拿到行醫執照。
這難度跟考長安國子監差不多。而我就是這一百一十七人之一。」
「好厲害哦。」
黑貓擬人地翻了個白眼,吐槽道:「所以?這證能幫你賺大錢嗎?
上沒,辦事不牢,就算你拿了證件,陸上的病人也不會信任你,沒醫館願意收。還是只能當個小船醫。」
「別烏行不行。別忘了我要是賺了錢,你也能吃香喝辣好嗎?」
圓臉年撇道:「現在是不行。但等以後各地病坊發展起來,行醫資格證的重要將越來越高。總會有醫館願意收我的。
好了,雨下大了,我們走快點,海魅號後天就要離港,今天就得把隨攜帶的品準備好,搬上船。」
「等著去見你的那位周國貴人了是吧?我就想不通,那位公子哥明明欣賞你的,為什麼你就不肯跟他去周國。再怎麼樣都比當個在海上漂泊的船醫好吧...」
一人一貓的談話聲逐漸遠去,
而在長安金城坊中,李昂眉頭皺起,手掌按在桌面上。
從那個圓臉年的表現來看,他無疑就是李昂一直在尋找的周氏後人,也是最有可能聯繫到墨來源的線索。
但跟在他邊的黑貓...竟然是只罕見的、通曉人言的妖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