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昂的名字,百姓們面面相覷,陷遲疑。
經過這些年的宣傳,李昂的事跡早已深人心,他的信譽也確實要比太原府更強。
如果李小郎君都來了太原城,那局面應該會很快好轉吧...
————
即便有著心理預期,當李昂真的來到太原府時,仍對糟糕局勢到震驚錯愕。
街上行人,十個裡面只有一兩個佩戴口罩,咳嗽聲不絕於耳,有人咳出濃痰,隨口就吐在土地上,用腳抹了抹,就當清理乾淨。
沿街店鋪,還在正常經營,不店家甚至一邊咳嗽,一邊接待顧客。
更令李昂無法接的,是太原對待鼠患的態度。
街邊木板上,著有關鼠患的告示,
幾名衙役戴著口罩,懶洋洋地站在街頭,其腳邊放置著竹籠,裡面麻麻關押著一隻只掙扎的老鼠。
「勞駕,」
李昂走上前去,沒有表明份,而是沉聲問道:「這些竹籠是幹什麼用的?」
衙役們被打擾了閑聊,不爽地看了過來,
他們見李昂後跟著一群隨從,
既有靚麗(邱楓、歐式),
也有護衛(燕雲盪和燕府武師),
還以為李昂是城中哪家權貴的子弟,撇道:「關老鼠的唄。
半月前城裡就下了告示,鼓勵百姓滅鼠。
抓到小老鼠獎勵幾文,抓到大老鼠獎勵十幾文。
這些就是今天的果咯。」
話音未落,幾個流著鼻涕的頑嬉笑打鬧著跑了過來,他們手上拎著老鼠尾,將老鼠當做流星錘甩來甩去。
其中一個年紀看上去最大的小年,果最為碩,他將幾隻老鼠的尾通過細繩捆在一起,吊在木上,抗於肩頭,表洋洋得意。
「孫二叔,這是今天抓到的老鼠。」
年將老鼠遞了過來,得意道,「總共十三隻,四大九小。」
「什麼叔。孫哥。」
被稱為孫二的衙役撇了撇,拿出剪刀,將木上的老鼠尾全部剪掉,把老鼠丟了竹籠,隨口問道:「話說這些老鼠上怎麼這麼多痕?卓三郎你拿刀割他們了?」
「沒有。」
被稱為卓三郎的年嘿嘿一笑,「我想了個辦法,逮住老鼠的時候,先不急著打死它,而是往它屁里塞上兩粒花椒,然後再用針線上老鼠屁,把老鼠丟回鼠巢。
老鼠疼得厲害,發了狂,就會跟窩裡的老鼠打架,直到變自相殘殺,連老鼠自己的崽也不放過。
所以抓的時候,要抓個頭最大的老鼠,那樣打的才狠,死的老鼠才多。」
「行啊你小子。」
孫二驚詫地看了年一眼,一邊從包里拿出銅錢,一邊說道:「你就這麼把方法說出來,也不怕別人學去,搶你的生意?」
「不怕,我已經寫信給太原府的報社、將方法告知了。」
卓三咧笑道:「太守說過,但凡為抵抗鼠疫建言獻策,且言之有者,都能得到賞錢。則十貫,多則百貫、千貫。」
「嚯,那你小子算是發達了。」
「哈哈哪有。還得謝孫二哥的照顧...」
二人自顧自地說著話,李昂卻看著那些竹籠中模糊的老鼠,那些把老鼠當玩玩的孩,到無比的荒謬與錯。
「勞駕。」
跟著李昂奔波來到太原府的邱楓忍不住上前問道:「朝廷半月前就撥下了款項,用於購買滅鼠藥,建議各地州府用鼠藥滅鼠。
你們為什麼不用鼠藥滅鼠?」
「鼠藥?」
衙役們像是聽到什麼可笑的事一般,齊聲笑了起來,一位老衙役搖頭道:「姑娘想得太簡單了。
民間鼠藥,或是用莽草、烏頭、桐子油,或是用砒霜、砒石。
這些鼠藥的味道重,老鼠不會多吃。
就算吃了,如果老鼠死得太多,也不會再去吃有毒的餌料。
至於府發下來的、李小郎君新發明的磷化鋅、華法林等鼠藥。效果好是好,但量價格高。
算來算去,還是我們自己親自手滅鼠,快而方便。」
(磷化鋅是用紅磷與鋅混合后高溫燒制反應而得到的無機化合殺鼠劑。
華法林則是雙香豆素衍生,從發霉的草木樨牧草中製取而得。能令老鼠出而死。)
「沒錯。」
卓姓年點了點頭,理所應當道:「何況用了毒藥,也就分不清哪些老鼠是誰殺的了,這還怎麼發錢?」
「發錢??你們的命都要沒了!」
歐式又急又氣,失聲道。
他們在朔州戰了那麼久,數名太醫署的同窗死於鼠疫。
而太原府的百姓,卻還在想著怎麼省錢,甚至是怎麼利用鼠疫賺錢。
對於鼠疫的危害,依舊麻木無知。
何其荒謬、可笑、可悲。
「好了。」
李昂疲憊地抬了下手,阻止歐式再說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氣,對不明所以的年們說道:「以後不要再用手抓老鼠,按照鼠疫方略上說的,戴好口罩手套,使用鉗子、鏟子、鋤頭等工。
並且在消滅老鼠后,要及時清潔工。」
他轉頭看向衙役們,說道:「以後再有民眾送來老鼠,如果對方沒有佩戴好口罩,一律不發錢。
另外抓到老鼠后,必須及時焚燒,不能再放在籠子里,擺放在街上。」
卓姓年和孩們不明所以,只是覺得李昂很莫名其妙——你誰啊就在這發號施令。
混跡於市井街頭、善於察言觀的衙役們則齊齊變。
李昂的語氣帶有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不像是城裡大家族的子弟,反倒像是正經的朝廷員。
難道...
衙役們紛紛站直子,不敢放肆輕視,
孫二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道:「小郎君難道是...」
李昂沒有解釋什麼,揮了下手,「帶我去太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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