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的鐵鼎鍋已經端到了地上,煮的地瓜還冒著暖氣。
貴叔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來的,就坐在鍋邊小馬紮上,腳邊已經堆了一地的地瓜皮。
「貴叔伯伯,我家的地瓜是不是很好吃呀?」七七蹲在鼎鍋另一邊。
小娃兒今天穿了件綠格子小襯,蹲著小小一隻,像枝頭剛冒出的綠芽兒,又萌又。
乎乎的小臉上溢著笑,眼睛彎月牙,閃著驕傲,好像家裡的地瓜好吃是什麼不得了的事。
貴叔沒有糾正的稱呼,指著腳邊地瓜皮道,「好吃,要不然伯伯也不能吃這麼多。」
「貴叔,你別把地瓜都吃完了,給我留點,我還沒嘗著味呢。」傅燕遲洗漱好,走了進來。
七七看見他來了,立刻把小腦袋拱到鼎鍋邊上,小手很快就從鍋里挑出一個個頭細長勻稱的地瓜來。
「傅叔叔,你嘗嘗這個地瓜,肯定糯糯的,還特別甜。」
傅燕遲揚一笑,將地瓜接了過來,「好,叔叔就看看我們七七挑貨的眼。」
他修長指尖將地瓜輕輕一掰一分為二,出的瓜果真像小娃兒說的那樣,糯糯的。
將一口瓜咬進裡,品到的甜度也是剛剛好。
的確非常好吃。
他嘗地瓜的時候,七七一直蹲在那裡,不自覺抿起小,眼睛睜得大大的,張地盯著他瞧。
這種張等待評價的小模樣兒,莫名讓傅燕池覺得心愉悅。
他眼裡漾出笑意,沒像往常那樣故意逗小娃娃,而是朝出了大拇指,「小七七家的地瓜確實好吃,一等一的好吃。」
七七頓時眉開眼笑,整張小臉都亮了起來。
起小脯,眼裡閃著驕傲,連頭上綁的小揪揪都顯得生氣十足,「都是我婆婆種的,我也有幫忙除草澆水哦。而且不只是我家的地瓜好吃,我們整個桃溪村的地瓜都好吃。叔叔,以後你在城裡想吃地瓜了,可以去董姨姨家的批發市場買,
很便宜的。你記得是買桃溪村的地瓜,桃溪村的哦!」
傅燕遲桃花眼淺淺彎起,吃著可口的地瓜,聽著娃兒機靈地給他們村及董家批發行做推廣,心十足的愉悅。
就連這種能讓人心頭長出霉斑的雨天,空氣里好像也染上了的味道。
七七沒有在鼎鍋旁多呆,看傅燕遲吃上了,就開始到灶頭前忙活。
灶上的大葉茶已經煲好一陣了,晾到這個時候溫度剛剛好,把老村長跟陳建和的軍用水壺都拿了過來,站在凳子上把水壺裝滿擰好蓋子,還細緻的用乾淨碗布把水壺外邊沾到的水漬乾淨,然後拎著水壺噠噠噠往堂屋跑,「村長爺爺,二伯,水壺我裝好茶啦,你們路上了就能喝哦,已經不燙了。」
幹活的時候,傅燕遲都瞧在眼裡。
四歲多年紀的小娃兒,站起來跟灶頭一樣高,幹活卻練利索得很。
這是長久幹活,才能練出來的。
傅燕遲垂眸,眸微涼,「貴叔,田家現在的況怎麼樣?」
貴叔吃掉手裡剩下的地瓜,拍拍手,「傅先生,我打電話問問。」
那種螻蟻一樣的小人,他沒過多關注。
不過因為先生特地代過,所以那邊他也安排了人一直盯著。
片刻后反饋就過來了。
「傅先生,田陳秀娥已經轉到石羊場監獄收監,刑期十年。田富民跟馬春蘭一家三口現在住在馬春蘭娘家,鬧得一地。田富民丟了工作以後沒有收進項,又開始到賭,上剩的那點錢已經敗了。馬春蘭帶著兒子在娘家白吃白喝,娘家哥嫂天天鬧,估計再過不久,一家子就會被掃地出門無容。」
傅燕遲神平靜,毫無波瀾,只笑著嗯了聲。
片刻后,他道,「田家老婆子還是沒肯說出……那個小娃的消息?」
「沒說,跟宋氏集團代表律師見過面后,就閉上了,把所有罪名都擔了下來,所以最後立案判刑很快。」貴叔了下肚子,已經很撐了,但是還想繼續吃,七七家的地瓜真是奇了,「奇怪的是,宋月涼告了田老婆子后竟然沒有繼續追查兒的消息,看著像是不敢去真相,害怕兒已經……可是在告了田老婆子后,立刻就認了七七當兒。」
傅燕遲剝瓜皮的作頓了下,黑眸里神不明,「田老婆子閉口不言,田富民夫婦邊也沒出現過那個孩子的影,答案顯而易見,還用繼續查麼?要是孩子還活著,以田富民跟馬春蘭現在走投無路的境地,他們早就來要好了。」
「話是這麼說,但是不管是死是活,孩子總有個歸。人沒有,那……呢?」貴叔說這些話的時候異常冷靜,臉上沒有多餘表,十足的就事論事,「再者,以宋月涼的脾,不可能這麼輕易放過田家,更不可能是會做出收養孩子以此逃避、轉移的人。」
「貴叔,歇好了就把地上的瓜皮打掃一下,要懂為客之道。」男人似吃飽了,站起拍拍屁準備走人。
「說起來,七七跟宋月涼很像,跟傅先生你也有點像。」貴叔砸砸。
快走出灶房門檻的男人腳步一轉走了回來,居高臨下,眼尾挑得高高的,「貴叔,反派死於話多,知道嗎?你前面半句就算了,後半句逗我玩兒呢?跟我像?我有那能耐?」
「傅先生,你是五臟不行,又不是那兒不行。」
「我這破跟篩子似的,我要是敢玩那麼激烈,當時我就得死床上!」
「那年你確實差點死了,算起來要是那晚就有孩子的話,年紀跟七七恰好差不多。」
「……你在辱我?你覺得我被人睡了能一無所知?」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傅先生。」貴叔一本正經。
傅燕遲沉沉看著那張臉,覺得自己的修養在飛速流失。
什麼意思?
說他木頭沒覺就算了,說他被人睡了他也能忍,起碼對象是月亮。
但是。
笑話他差點被睡死了。
這是男人能忍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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