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淮一行離開桃溪村后，大禮堂的翻修很快開始工。

張家小院裏各人的生活又回到原軌，除了傅老爺子也開始賴在小院不走之外，其餘什麼都沒變。

氣候深秋。

夕西沉時，天邊已經看不到夏季絢爛晚霞。

屋宅後方小徑旁，菜園子裏，小娃兒跟頭髮雪白的老人並排蹲著，夕在兩人上打出一圈暖暖暈。

「這壟菜花是我跟婆婆一塊種的，長得可好了，旁邊菜園子裏的菜，都沒有我跟婆婆種的好。」

小娃兒一邊誇自己，一邊掐下菜花心，留下菜花下部老掉的菜葉子，「這些老掉的葉子先留著，回頭婆婆會砍來餵豬，一點都不浪費。」

老爺子笑呵呵的，學著娃兒的樣子摘菜，「咱七七就是厲害，太姥爺都不會種菜呢。」

「那太姥爺會什麼呀？」

「太姥爺會教書，教出過好多好多學生。」

「哇！太姥爺，你是老師呀！好厲害！」

娃兒以前就嚮往有一天能讀書，可惜上輩子沒能實現。

在眼裏，老師都是好厲害好讓人尊敬的人。

七七小賣力的把太姥爺誇了一通，直把老爺子逗得眉開眼笑。

「咱家裏，太姥爺懂教書育人，你媽媽會做生意會掙錢，婆婆會做飯會種地，連咱七七都會種菜餵豬……」傅老爺子數著數著，角一，「就只有你爸爸跟廢似的，什麼都不會。」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耳邊娃兒脆聲道，「爸爸不會沒關係，他有七七，七七什麼都會！」

七七耷拉著小眉，有點不高興，「太姥爺，我爸爸不是廢，他只是不好才幹不了活。」

傅老爺子愣了下，故意揶揄，「喲，咱七七還不高興啦？」

七七小眼神飄了下，不是對太姥爺生氣，只是不喜歡有人說爸爸壞話。

老爺子教書育人幾十年，

兒早逝后了打擊，才從崗位上退下來，眼神也是歷練過的，哪能看不出小娃兒的想法。

老爺子高興。

不愧是他們傅家的種，連脾氣都跟他們傅家人一模一樣，護短。

就像他，他可以嫌棄自己外孫各種不好，但是別人要是敢在他面前說外孫子一句，那他立馬就能翻臉。

可是逗小娃會上癮，老爺子笑瞇瞇道，「那七七給太姥爺說說，你爸爸有什麼優點？你要是能說出來，以後太姥爺就不討嫌那個兔崽子了。」

「真的？」七七眼睛亮了下，這個會！

娃兒小嘚啵，一口氣不帶停頓的數爸爸的優點，「我爸爸長得高，長得好看，有耐心會說話，待在爸爸邊的人都會哈哈笑，還有最最最好的優點，我爸爸會保護我跟媽媽！」

雖然爸爸時常壞，會故意逗人，可是知道，爸爸一定很和媽媽。

因為爸爸看著跟媽媽的時候，眼睛很溫很溫，眼裏有星星。

傅老爺子凝著娃兒嚴肅的小臉，片刻后朗聲笑開，恨不得把娃兒進懷裏。

「還有一個優點七七不知道，你爸爸呀，是我們老傅家最聰明的人，特別特別聰明。」

「真的嗎？」小娃兒緒來得快去得快，現在又瞪大了眼睛，滿臉開心的盯著老爺子看。

好像誰誇爸爸，誰跟就是一國的。

「當然是真的。」菜已經摘好了，老爺子把菜籃子提上，另一手牽著娃兒，緩步往外走，「你爸爸讀書老厲害了，除了高中那幾年，考試從來都是拿第一，家裏他的獎狀獎盃能裝滿一個屋子。前幾年去國外養病還考了哈佛，兩年拿了個雙碩士。」

「太姥爺，你再給我多講講爸爸的事呀。」

「好，太姥爺慢慢給你講，太姥爺能講上三天三夜。」

「那七七聽三天三夜！」

回家的小路上，踩著夕餘燼，沿路撒滿老小笑聲，將日暮的清冷沖得一乾二淨。

……

傅燕遲今天罕見的沒在家。

出院慶祝聚會的時間已經定下了，就定在今晚八點。

中午吃過飯後貴叔就開車送他回惠城。

回城前，車子先拐去了隔壁青山鎮，兩江村。

「馬春蘭娘家就在兩江村。」貴叔把車子開進村，左彎右拐在一條十字巷道拐角停了下來，「對面那座院子就是馬家，這幾年馬春蘭往娘家補不，日子過得滋潤。不過跟田富民住過來之後，馬家就再沒一天安寧。」

「那個手裏拿著草槍的就是馬春蘭大嫂，又打上了。」

車後座，男子虛靠椅背，沒有說話，幽涼黑眸過前窗往那個方向看去。

馬家大院前正在上演一出鬧劇。

圍觀的人不，太過聚會神，以至於不遠悄然停了一輛小車都沒人注意到。

「還敢跑！你這個賤坯！爛貨！我馬家真是在自個米缸養了窩老鼠！吃我家米糧不算，還跑老娘這兒錢來了！」

三十歲上下的年輕婦人，挽著低髮髻，穿著的確良碎花襯、灰滌綸，看著瘦瘦單單的，憑手裏一平時挑柴草的草槍，愣是把高大壯碩的馬春蘭給著打。

氣勢強悍。

這就是馬春蘭大嫂了。

馬春蘭一路從屋裏被追到屋外，因太多人跑過來圍觀看熱鬧，把周圍路給堵了，稍微停了一下，就差點被過來的草槍掉耳朵。

馬春蘭登時便被嚇得一，癱坐在了地上，蹬著哭天喊地的屈，「這個臭婆娘說話喪良心啊！大傢伙一個村子都是有眼看的，我馬春蘭這些年幫了家裏多？是塞回來的錢就有大幾千！要不是我拿錢回來補，你一家子還在吃糠咽菜！還想穿上的確良？還想三不五時喝酒吃？做你娘的春秋大夢吧！別說我沒你錢，就是真拿了，那也是拿的我自己的！」

「呸！放你娘的狗屁！」馬家大嫂狠狠啐了口，拄著草槍一人當關，朝馬春蘭怒罵，「往家裏塞大幾千？虧你有臉吹！老娘眼睛看見的攏共不到一千塊，這幾年是伺候你一家子回來吃喝都吃了個了！而且你哪次回婆家老娘沒給你回禮？啊？一家子喪良心的東西！做了傷天害理的事遭報應，躲回娘家來，害得娘家也被拖累，天天被人堵上家門口來要錢！我今兒就把話撂這兒了，這個家，從今往後沒你站地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