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商務車駕駛座，車窗降下一半。

貴叔從錢包里掏出幾張大團結遞了出去，年輕婦人立刻接過，笑容更熱切許多。

「以後他們回來一次趕一次。」貴叔道了句。

婦人二話不說打起包票，「老闆放心，我跟我男人絕對不容錯的照辦！想做到什麼程度，只要老闆您吭個聲！」

貴叔頷首，倒車離開前，留下最後一句警告，「你只要保證他們娘家這條後路被切斷即可，如果不能，我親自手讓你們斷。」

著遠去的小車，馬大嫂渾打了個寒戰。

有種預，如果辦不好，整個馬家都會落到跟馬春蘭田富民一樣的下場。

當娘家也無路可走的時候，還談什麼娘家後路？

低頭數了數手裏大團結，整整十張，他們家累死累活一年都未必能攢下這個數來。

婦人立刻把錢揣進懷裏，腳回了院子關上大門，然後把自個男人給拉進了房裏。

房門上栓，窗戶鎖，確定沒人能窺探的到，馬大嫂把錢拿出來飛快讓男人看了一眼，低嗓子，「看到沒有？只要那一家子喪門星走人，咱家立馬進財了！」

「嗐，這是有多？」馬大哥眼睛亮了下，又問，「人老闆怎麼說的？對咱乾的事兒還滿意不？」

自打田富民把追債的人引到他們家之後，夫妻倆是苦不堪言。

就在昨天，那伙隔三差五上門追債的人給他們私底下帶了個話，讓他們把田富民一家趕出去。

事要是辦好了，以後他們不會再被人上門債不說，人老闆那邊還會獎他們一筆錢！

早就快要被瘋的夫妻倆，聽到后哪有不答應的？這才有了剛才趕人那一出。

會認出車裏的人就是讓他們辦事兒的老闆，也是討債人告訴了他們車牌號。

馬大嫂拿草槍馬春蘭的時候，正好看到那輛車進來。

「人老闆說了，

也不用咱干別的，只要田富民他們上門來，來一次咱給趕出去一次就！」

馬大嫂看男人有些猶豫，一腳蹭過去，恨聲道，「你還可憐你妹子呢？他們一家是什麼人你現在還不明白？就是一窩子毒蛇！當初他們田家了人家的娃子抱回來，馬春蘭跟你過半個字沒有？他們還想靠著這個發大財，也不怕天打雷劈！現在遭了報應了吧？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心，老娘就跟你離婚！天天被人追債上門的滋味老娘夠了！」

馬大哥沉默了會，想著這段時間家裏過得飛狗跳。

田富民錢去賭，妹子躲懶不幹活，連田小虎都敢當著他們的面搶他兒子的零食。

「行，我也不多想了，他們敢再回來，老子就把他們扔出去！」

馬大嫂這才笑開來，暗暗鬆了口氣，「我剛才過去的時候，能約看得到那輛轎車後座上還坐著人，只是那人由始至終沒吭聲，都是開車的人跟我說話吩咐，我覺著後面坐著的人才是真的老闆，可惜沒看著長啥樣。不過不管怎麼說，敢這樣大咧咧開車過來臉的，肯定是不怕被人曉得份的，有背景，後臺。咱萬萬得罪不起！」

「行了行了都聽你的！拿著錢……」

「我收著，你別妄想！還有，錢的事也別跟你媽說！以前馬春蘭拿錢回來的時候，你媽可是私底下存自個小金庫的，別以為我不知道！哼！」

……

天漸暗。

前往惠城的公路上，黑商務車在車流里平穩平治。

車廂里很靜。

從兩江村出來后，車後座上清雋雅緻男人就沒開口說過話，閉著眼睛假寐。

期間貴叔過後視鏡往後方打量了好幾次，若有所思。

對田家的置，他本來以為大抵不會再有什麼變化。

那一家子說到底就是一顆棋子，弄到無家可歸每天活在恐懼里，這種懲罰也差不多了。

他想不明白是什麼讓男人又改了主意，要弄到那一家人無容才罷休。

「傅先生，不如你直接給我個指示，我怕我會錯意，辦起事來不合心意。」把視線挪回前方，貴叔道。

傅燕遲作沒變，還是靠著後座，閉著眼睛聲音散散淡淡的，「貴叔知道廢品回收的價格嗎？牙膏皮十個兩錢，一個塑料罐子一分錢，紙皮廢報紙一斤三分錢……生意好的時候，一天能掙一碗帶葷的米，生意不好的時候，只能吃頭天攢下來的饅頭。」

後視鏡里，貴叔眼神驀地冷下來。

會被安排在惠城一直照顧傅燕遲，貴叔就絕對不是泛泛之輩。

只憑傅燕遲幾句無頭無尾的話，他就猜出了背後藏著的。

能讓傅先生大肝火，又跟田家有關聯的，只有七七。

七七被撿回桃溪村以前，靠撿垃圾活下來的！

「我知道怎麼做了。」貴叔淡應。

靜謐車廂中，突兀響起一聲極輕微的咔聲響。

「什麼聲音？」

「方向盤裂了。」

「貴叔，換方向盤很貴，能讓七七吃一年米。」

「一時失手，下次不會了。」

「嗯。」

……

晚七點，惠城燈火璀璨。

皇冠會所二樓卡座幾乎已經滿。

樓下大廳里慢搖旋律像是狂歡的前奏，為前來尋消遣的人醞釀緒。

「子韻，老往門口打量什麼，人該來的時候自然就來了，這不還沒到點麼？」一間卡座里，有人招呼靠在門口張的清婉子，「快過來喝酒！大傢伙也有老長時間沒見過你了。」

宋子韻攏了下羊披肩，這才從門口返回，笑道，「大家都在惠城，想聚會還不簡單？一個電話我就來了。」

今天穿了條紫真長，搭米披肩，一頭烏黑順直長發垂在腦後，妝容緻，看起來大方又優雅。

「宋大小姐你可不像你自己說的那麼好約啊，回國后我電話約你沒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吧？要不是托傅燕遲的福，我怕是到現在都見不上你一面。」沙發中間，著黑西裝的年輕男人笑著揶揄。

「不是吧子韻？你連姜二公子都看不上，看上傅燕遲那個窮鬼病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