籬笆小院的飯桌已經擺在院里了。

一張不算大的小方桌。

除了過年必備的梯子、扣、魚等等，還有兩大盤餃子，把面得滿滿當當。

桌旁的銻鍋里還裝著擺不下的豆腐釀。

馬上就要開飯。

七七跟燕欽回來得正是時候。

把客人迎進來，張細笑嗔七七一眼，「婆婆還以為你玩得不知道回來了，小人，專逮著吃飯準點到家呢？」

七七咧著小，小米牙雪白可，「幸虧七七準點回來，剛好把堂叔給接回來啦！」

說完小傢伙扭頭四，「咦？我爸爸呢？」

話音剛落，籬笆牆外拐角探出男子俊清雋的臉，笑得風霽月，「爸爸在這裡，馬上到家。」

知道真相的幾人，「……」好氣又好笑。

他們為了這頓飯忙活的時候，他就蹲在院外拐角探風向？

隨著掛炮噼里啪啦炸響，籬笆小院年夜飯開始了。

七七最高興，有滿桌好吃的，還有甜甜的橙子汽水，小臉笑得像朵花。

這是死了又活了兩輩子時間裡，過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新年。

能上桌，能吃桌上所有的菜。

有滿桌真心疼的人陪。

席間熱鬧無比，人人臉上都著新年的喜氣。

即便燕欽到來，席上也沒有任何生分跟尷尬，眾人談話言笑晏晏，氣氛融洽又和諧。

傅老爺子給自己倒了杯酒，環視方桌一周，笑嘆，「今年真是個好年頭，我相信來年一定會更好，當浮一大白啊！來來，孩子們，都說說明年有什麼展！」

張細在這裡是除了老爺子外年紀最大的人，大傢伙把視線一齊投向，等先說。

張細抿笑，臉上笑紋舒展，看著在座的孩子們，眼神溫和慈祥，充滿喜悅，「我希孩子們新的一年都能心想事，萬事如意。」

眾人還沒開口，七七先嚷開來，急道，「婆婆，要說自己，說自己呀！」

娃兒表達尚詞不達意，逗得大傢伙兒笑開來。

張細也忍俊不，看著七七的眼神更慈祥，「好，婆婆說自己，那就展明年家裡的豬還能賣上好價錢，希我健康，能陪我們七七更久。」

「好！婆婆的願一定能實現！」眾人又把視線落到貴叔上，「到你了貴叔！」

貴叔眼角往傅燕遲斜了下，認真許願，「希明年工資翻倍，老闆事兒別那麼多。」

傅燕遲，「……」

他忍了忍，還是開口提醒貴叔，「貴叔，你老闆是我爸，他給你發的工資，你別看我啊。」

眾人愣了愣，笑得東倒西歪。

貴叔斜睨傅燕遲，狠狠喝了一大口啤酒。

氣氛熱烈，眾人爭先恐後說自己的願。

傅燕遲憂鬱嘆息，「希我明年健康，

事事能力行。」

在又一鬨笑聲中，宋月涼展，「希我邊的人都能快樂幸福，也希公司新年有新景象。」

燕希，「希明年我的廠子跟公司都能紅紅火火！我能為新時代領軍人！趕不上我嫂子也要力我哥！」

七七，「我我我！我最大的願是所有我的人還有我的人心想事！別的願七七都不要了，這個一定一定要實現哦！」

眾人大笑，「七七，你年紀最小，就屬你最貪心呀。」

小娃兒嚴肅著小臉，一本正經，「新年許願一定要許最大最大的願，萬一實現了呢？」

這波大人們貢獻了最大笑聲。

歡聲笑語中，小娃兒看向一黑淺笑靜默的男人，「堂叔，就剩你沒說了，你的願是什麼呀？」

「對對對，新年應景，一個都不能落！阿欽，說說你的展！」傅老爺子笑呵呵發話。

眾人視線便齊齊落到了燕欽上。

燕欽微訝抬眸，對上那些視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年三十，是個喜氣濃烈的日子，所以那些落在他上的視線，了些針鋒相對與敵意，多了些平和。

仿似這一刻，他真的是他們當中一員。

垂眸，燕欽淺揚角，極好的掩飾掉笑意里藏的一譏誚，配合遊戲，「希我來年也能心想事，事業順利，家庭和睦。」

這頓飯吃得歡樂和諧。

農家年節大菜極地方風味，酒足飯飽微醺。

吃過飯是燕希準備的重頭節目，打撲克。

他跟傅燕遲、宋月涼加上燕欽，四個年輕人剛好湊一牌桌。

誰輸了誰學狗，打了二十盤，燕希當了二十次狗。

七七在汪汪汪的狗聲中，笑得東倒西歪。

稍晚，趁著大人們玩得專註，七七悄悄溜出了堂屋，在堂屋側面牆跟灶房中間的空地，借著昏暗亮，從棉兜里掏出一把小煙花在地上，用火柴一一點燃。

蛋蛋莫名所以，「崽兒，玩呢？」

煙花燃燒，煙火亮照亮了小娃兒燦爛小臉。

「蛋蛋，今年是年三十，你在這裡不能跟家裡人一塊過年，會不會想家呀？」

蛋蛋愣了下，皺眉，「幹嘛？」

「如果不是因為我，你現在一定也在家裡熱熱鬧鬧的過年，有很多家人陪，也有很多朋友陪。」娃兒說，「可是在這裡你除了七七之外什麼都沒有……蛋蛋，我跟你一起慶祝新年好不好呀？雖然只有我一個人，你就、就將就一下下？」

娃兒越說越心虛愧疚，小腦袋慢慢往領里。

跟只蠢蠢的鵪鶉似的。

蛋蛋撇，「燒把煙花就當跟我慶祝了？是不是忒敷衍了點？」

「那我給你唱個歌兒？」

「唱詠鵝？謝了，聽膩了。」

「那我跳個舞行不行呀？我看七巧板學噠！」

「來一個。」

一把煙花，不過片刻功夫就能燒完。

但是娃兒在小小空地上邊小聲唱歌邊笨拙跳舞的時候，周圍卻始終有環繞。

像煙花未燒完的餘燼。

像夜空掉落的紫星。

像冬日飛來的螢火。

「請把我的歌帶回你的家，請把你的微笑留下……」娃兒甜甜的唱著，扭著小板，笨拙揮舞小手轉圈圈，小臉掛滿甜甜笑容。

細碎紫星中，帶笑的眼睛像聚星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