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漪正著鏡中陌生又悉的自己愣神之時,那邊輕羅擔憂地蹙著眉,不時地轉頭向門外,疑道:“流螢怎的還未回來?”
話音剛落,便見流螢提著角匆匆折返,門檻時因為跑得太急,還險些摔了跟頭。
幸得輕羅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皺眉訓斥道:“流螢,你怎麼回事?急匆匆的,若沖撞了姑娘可怎麼好?”
名流螢的侍顯然在沈清漪跟前極得臉,即便被訓斥也是不甚在意地撲了撲擺,口中道:“這不是著急稟報姑娘嘛,這才跑得急了些。”
解釋罷了,也顧不得輕羅說什麼,便急匆匆跑到沈清漪邊。
“姑娘,前頭出事了。”
……
待沈清漪趕到祖母所住的詠絮院時,果真見四敞的大門里頭麻麻地坐了滿屋子人,正中央正跪著個丫頭,滿面惶恐。
沈清漪皺了皺眉。
前世這個時候眼疾并未如今生這個時候痊愈,因而今日發生之事前世的并不知曉。
但瞧著屋中這架勢,斷不會是什麼小事就是了。
雖不知緣由,但知道,沈家雖不是什麼名門大族,卻也有足以為眾矢之的的資本。
這一世,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對沈家不利!
沈老夫人邊的大丫鬟鐘靈,年歲比沈清漪的母親文氏年歲還要大上不,卻依舊心明眼亮,遠遠兒地便瞧見了沈清漪,連忙迎了上去,上下打量了沈清漪一眼,道:“三姑娘子可好全了?這春寒料峭的,怎的這個時候出來了?”
沈清漪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笑道:“這不眼睛才好,見后院空無一人,便想著來跟祖母報個平安。”
說著又故作好奇地看向屋中,道:“今兒是怎麼了,這般的熱鬧,這兩日不見得有什麼重大節日才是啊?”
鐘靈一言難盡地搖了搖頭,道:“三姑娘不知,老祖宗生了大氣了,這事老奴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老祖宗一向最疼你,您快去安安,別氣壞了子才是!”
沈清漪點了點頭,沒有驚旁人,悄悄兒從側門的屏風后躡手躡腳地繞了過去。
在屏風后悄悄去,只見祖母坐在上首,手中拄著拐,一向和藹的臉此刻嚴肅地繃著,瞧著怪怕人的,邊的毓秀為打著扇,不時為掃著心口,擔憂地小聲說著什麼,想來應當是在勸說祖母別氣。
老祖母下首左手正依次坐著的母親文氏、一母同胞大公子沈憶年及王姨娘所出,但自小教養在文氏膝下的二公子沈經年。
而右邊則是府中的各個姨娘,眾人神態各異,有的滿目擔憂,有的滿眼譏諷,有的眼帶不屑。
但大家皆是眼觀鼻鼻觀心,大氣都不敢出,顯然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在老太君和當家主母跟前兒上眼藥。
沈清漪在再看向那地上跪著的丫鬟。
那丫鬟五生的周正,尖下頜,桃花眼,雖是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但那羽扇般的睫之下的眼珠卻在滴溜溜地轉,顯然是個有主意的。
的袖子被翻上去一截兒,出了整條白生生的小臂來。
沈清漪盯著那丫鬟若有所思。
這丫鬟前世是見過的。
沈家嫡長子沈憶年前些年高中進士,如今在煙慶府做知府,前世沈清漪記得沈憶年一心思慕翰林大學士家的長袁晚寧,兩人本是兩心相悅,可就在兩人要談婚論嫁前不久,沈憶年卻忽然平白無故地納了個妾進門。
袁晚寧是個剛烈子,當即便撕了聘書,拒了這門婚事。
沈憶年因此事而神傷,終未曾嫁娶,而那妾室使盡了渾解數沈憶年都不肯一下,更遑論將扶為正室。
這侍見上位無,也就聽人指使偽造了沈憶年收巨額賄賂的罪證,害得沈憶年被活活打斷了一條貶為庶人,連帶著沈家也遭到了趙憲的猜忌而得了個削權流放的結局。
而造這一切的妾室,便是眼前這個不甚安分的丫頭。
沈清漪眼珠轉了轉,目在手臂上流連了一圈便大致猜出了來龍去脈。
趁著無人發覺,便悄無聲息地繞過屏風,走到二公子沈經年的后,出其不意地一把蒙住了他的眼睛。
沈經年果真一時不察,小聲“哎呦”了一聲,下意識地轉過頭去,對上沈清漪的臉不由驚訝地手住的臉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會兒的眼睛,小聲詢問道:“你眼疾好啦?”
“廢話,不好我來干嘛?”
作盡量輕地坐到沈經年邊,用小手帕掩著臉,悄聲詢問道:“二哥哥,這劍拔弩張的,是怎麼回事,這丫鬟犯什麼事啦?”
這沈經年雖是庶出,與不是一母所生,但二人是兄弟姐妹之中年歲最相仿的,又是自小長大,自然比旁人來說要更親近些。
沈經年聞言便也湊過頭來,指著地上跪著的丫鬟小聲答道:“你眼疾剛好,不知道。這丫鬟啊,是裘嬤嬤在咱們府里的家生子,之前一直做雜貨,是前些日子才新撥去伺候大哥的,我那時候瞧著不像個安分的,就想著給大哥另外挑個好的。
誰知道我進門的時候大哥不在屋里,這丫頭正對大哥的茶杯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做什麼,我瞧著奇怪,于是出聲詢問,誰知還沒怎麼著呢,這姑娘慌里慌張地就要跑。
我一看就知道這里頭有蹊蹺,于是我就派人扣下了這丫頭,找來府醫一瞧,好家伙,這小娘皮給咱們大哥下臟藥呢!
這哪得了?我想著人證證俱在,也不必再多說,便想著人趕快將人打發了出去,誰知忽然就跪下了,哭著說早就是大哥的人了,也不想求什麼名分,只想在大哥跟前做牛做馬,鬧得不得安寧,險些把咱們祖母氣著了。”
沈清漪嫌惡地皺了皺眉道:“既然這丫頭生了不該有的心思,打發出府去就算了,何至于鬧出這麼大靜?再說那裘嬤嬤不是早就沒了麼,又有什麼不方便的?”
沈經年沒好氣地嘖了一聲。
“這丫頭是沒什麼面子,但母親原是咱們祖母邊的老人兒了,是祖母落魄時便陪在邊兒的,這幾十年的主仆在此,更何況死者為大。
“眼下這事還沒個定論,若是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將人逐出府去,豈不落了旁人的口舌,說咱們太傅府苛待忠仆?”
沈清漪揚起眉梢。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等下看我的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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