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偌本想跟那位律師約在周六或者周五晚上。

那位律師猶豫了一下，說：「今晚怎麼樣？早點確定下來，就能儘快走接下來的流程，周六我還要見我的一位當事人。」

說完還甩鍋給陸淮深，說：「陸先生說您急的。」

江偌對這些按小時計費的人，靠皮子吃飯的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下班之後江偌就去了律師事務所，對方跟陸淮深差不多的年紀，言辭之間聽起來跟陸淮深關係還不錯，有點兒私的那種。

江偌無意間說了句：「以前沒見過你。」

說完發現，自己對陸淮深的生活一點也不了解，他的朋友圈子裡有哪些人，以前也沒刻意了解過，就知道一個賀宗鳴。

律師笑了笑說：「我以前也沒見過你，但我見過你和陸先生的婚前協議。」

江偌正要喝睡，頓時差點連杯子都拿不穩。

對方看向手上整理出來的文件，別有深意地笑了下，那一笑，讓江偌想起婚前協議某些條款，瞬間到恥。

江偌在份歸還和贈予合同上籤了字，離開律師事務所，江偌回到家，暮已至，傍晚的時候起了大風，天很快就暗了下來。

江偌前腳剛踏進小區，如豆的雨點就朝上砸下。

江偌小跑著進了單元樓，發現單元樓門的鐵門是打開的，省了麻煩，將門卡扔回包里，進去后順手將門往後合上，抬腳往樓上走。

走了幾步遠，後也沒有鐵門關上的咔噠聲，江偌覺得奇怪，回頭匆匆看了眼，發現關上了，也就沒在意，往樓上走了。

前兩天樓道里的聲控燈壞了，管一直沒來修，江偌鞋跟踩在臺階上試著踏了下，燈還是沒亮，只好打開手機照明。

剛往家所在樓層的緩步臺前一照，發現一道黑黢黢的背影站在家門口，江偌魂都快嚇掉了。

對方看見亮后，側過往樓下所佔的位置看了眼，主招呼了一聲：「請問你們這層有姓張的人家嗎？」

江偌站在原地，沒再往上走，跟那人隔了十多級樓梯的距離，搖頭說：「沒有。」

夜黑風高，那人打扮怪異，戴著黑棒球帽，帽檐往下得很低，他又低著頭，遮住了大半張臉，又是側對著，更看不清容貌。

江偌怕是劫匪，不敢用手機的往他臉上照去，但解鎖手機，準備給程嘯打電話了。

那人在喃喃自語：「難道是我找錯了，明明是二棟三單元四樓啊。」

江偌說：「您可能真的找錯了，這裡是三棟二單元。」

「我就說，敲門老張，怎麼沒人應呢，」那人一拍腦門兒，指了指江偌家的防盜門說：「幸好沒再敲這家。」

那人說著，轉了個面朝江偌，臉也正對著，看見他高的鼻尖下，是一張布滿胡茬的下，他頓了一頓，忽然沖勾起角，外面響起一陣悶雷，江偌嚇得尖一聲。

『棒球帽』往下走了，江偌畏懼他靠近，鎮定自若地看了對方一眼，卻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發的手指點了點屏幕，撥出了程嘯的電話。

這時聽到尖聲的程嘯已經打開門，擔憂地了聲：「姐？」

「這兒！」江偌連忙應他。

往下走的男人也停了下腳步，隨後繼續往下要離開，江偌站在原地，沒在。

那人經過邊的時候，低聲說了句：「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

低低的老煙嗓，若有若無的笑意，讓江偌渾發麻汗倒豎。

他穿著寬大的軍綠薄款工裝外套，上有一很濃烈的煙草味，混雜著汗味，被大雨來臨前的悶熱空氣烘一刺鼻的味道。

江偌呼吸間無意聞到，忍不住屏息起來，等他走開之後，三兩步小跑回了家裡。

程嘯問：「剛才那人是誰。」

江偌一手拎著包，一手撐著鞋櫃換鞋，「不知道，怪得很，還有點嚇人。」說完又扭頭看程嘯：「記得把門反鎖。」

程嘯扭著門鎖說：「正在鎖呢。」

喬惠正在看電視，對外面的一切一無所知，問江偌剛才在什麼。

江偌說：「沒什麼，被打雷嚇到了。」

喬惠笑話：「多大了，還在怕打雷。」

江偌跟著笑了笑，隨後想起什麼，笑容慢慢消失，快步往廚房旁邊的小臺走去，將頭探出去。

綠化帶旁昏黃的燈下，風雨飄搖，雨水在朦朧的影中，像大顆的塵埃洋洋灑灑。

一道影從單元樓里出來，將工裝外套的帽子往頭上一蓋，闊步走進雨簾中。

雨勢很大，他步子邁得大，走得卻不急。

沒走幾步，他站定，突然仰頭上來，看的就是江偌現在的位置，像是早就知道會在那兒看他的去向一樣。

江偌嚇到了，趕退回去。

過了會兒，又試探著往下看，那人已經走遠，轉了個彎朝大門口的方向離去，沒有去二棟。

這人舉止詭異，有可能是劫匪提前來踩點。

江偌第二天就買了個家用攝像頭，讓程嘯安裝在大門口，然後留意管方有沒有發布失竊或者搶劫之類的通告。

幾天過去，江偌對那晚的事心有餘悸，但也不如頭兩天那般戰戰兢兢，一定要趕在天黑之前回家。

DS酒店的開業酒會如期而至，江偌要跟Gisele一起出席。

今天不是主角，穿了非常低調又中規中矩的白肩筒，跟在Gisele旁，幫收遞各種各樣的名片，或是陪人寒暄，或是在Gisele不開的時候，去幫留住某些有合作價值的對象。

跟做著同樣事的周致雅接了個電話，跟Gisele耳語了幾句之後，過來找了江偌，兩人湊在一塊兒喝了杯香檳。

G跟人聊完，讓江偌跟著去見個人，結果領著走到了鍾慎跟前，跟鍾慎旁的一位老總聊了起來。

G跟鍾慎相殺數載，在公司里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江偌便只猜是G跟鍾慎搶客戶，安靜候在一旁。

誰知G說：「鍾，我的助理跟著我無聊，你請跳支舞如何？」

江偌愣住，雖然知道此舉是想支走鍾慎，但還是有些排斥。

江偌向來跟除家人之外的男往時，都會保持距離，甚至沒有關係尤其好的男友人，更別提鍾慎這人，對他是存有警惕心的，一切目的不明的示好，都可以看作是心懷不軌。

鍾慎對雖然算不上示好，但是第一次接就不顧上下級關係，堅持要送回家，後來又通過職權，將留在DS，並且換掉的職位。

這一切種種，雖然不算示好，但絕非無目的。

鍾慎倒也不拘泥，直接出只手來邀請江偌：「江助理賞個臉？」

G給江偌使了個眼，江偌咬咬牙才將手遞了出去。

那一瞬間江偌似乎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沒有男朋友，這種很普通，並且在禮貌範圍的肢接，都讓覺得渾彆扭。

江偌心想，莫非是自己早在潛意識裡將自己定位了已婚，所在會格外在意自己跟除丈夫以外的其他異相時，行為是否越矩？

而的丈夫呢？

消失太久，江偌都懷疑他是不是打算在某個出差的地方定居了。

正想著，鍾慎已經帶走到了舞池。

江偌今晚的服實在不適合跳舞，擺太窄，步子不開，舞步跟不上，三兩步踉蹌一下，順便再在對方鞋上踩一腳，即便鍾慎已經遷就著，適當地小了步距。

江偌說了許多個對不起，仰頭看著他，不好意思地說：「要不就不跳了吧？喝點兒酒怎麼樣？」

鍾慎十分好脾氣，就算被踩了好幾腳，現在一點兒都沒不耐煩的表，反而笑著打趣：「你酒量好嗎？聽說上次在青蘭會館你沒喝幾杯酒就不行了。」

江偌說：「現在又不是需要拼酒量的時候，小酌即可。」

「那我若是不想喝呢？」鍾慎舉起一隻手，讓轉了個圈，又重新將拉近，掌心在腰上。

江偌轉了一圈，有點暈，看著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鍾慎也沒為難，說：「我知道，你只是奉命行事，這支舞你也不是心甘願。」

江偌仰著臉，直視著他的眼睛，十分誠懇：「我沒有。」

「你剛才還猶猶豫豫的不肯遞出你的手。」鍾慎毫不留地揭穿。

江偌愧地低下了頭。

鍾慎玩笑似的說：「沒什麼，我理解你，誰讓我願意和你跳這一支？」

江偌抬了抬眼皮，發現鍾慎正笑看著，也扯了個笑，說：「謝謝配合。」

笑完發現自己剛才傻愣愣的，一愣神，又踩了鍾慎的腳尖，自己也沒站穩，形歪了一下。

鍾慎想幫站穩，手上用了點力，免不了將人往懷裡按了幾分。

鍾慎說：「抱歉。」

剛好這舞結束，江偌退開稍許，往G那邊看了眼，見對方還沒完事兒，就問鍾慎：「去喝一杯嗎？」

的手指向放香檳的地方，眼睛也往那邊看過去，目一掃之間，卻發現陸淮深就站在不遠的人群中注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