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口齒伶俐,抑揚頓挫,像講評書一般,將賀千空與烏維邪比試一事描述得繪聲繪。
眷們不知不覺全被吸引了心神,隨著他的講述驚呼連連。
隻有林姝蔓,汗水了背後的素上襦,雙手抖斟滿眼前茶杯,大口吞嚥。
砰砰直跳的心臟終於緩了過來。
恰在此刻,小太監講完了兩人比武經過,笑道:“賀大人這才收了劍,烏維邪臉慘白再無還手之力。”
隨即,小太監將賀千空所言複述出來,歎道:“賀大人與夫人伉儷深,烏維邪心生慚愧,甘拜下風。”
這話一出,後殿之,議論聲四起,無數雙眼不由看向林姝蔓。
要知道人和男人想問題角度不同。大臣們隻看到賀千空武藝了得,狠狠挫了烏維邪的氣勢。
眷們卻想的更深點。
不提賀千空這武技,便是他的膽識、勇氣,以及對林姝蔓看護之意,讓在座命婦不免心裡泛酸。
烏維邪何等厲害,有幾個男子肯冒著生命危險上前一戰。
賀千空呢,不僅戰了,還贏了,再品品最後兩句“生同衾死同槨。”
嘖嘖嘖,何等深人!
有些年長的婦人想得多,不由頭接耳:“聽說世子房裡還冇有伺候的人呢。”
立即有命婦點頭附和,這不是什麼蔽事。
各個眷心裡又是一陣酸楚。京都裡的公子哥,哪個房裡冇有幾個伺候的丫鬟,後院還得有抬房的姨娘,保不準外麵養著外室,花街裡有著紅知己,總之,邊的人多了去了。
便是新婚燕爾之際,也不得左擁右抱。
眷們思索起自家爛攤子,再看看林姝蔓,雖麵有憂,氣卻紅潤神,一瞧便是生活舒心順利。
有命婦怪氣道:“冇房裡人又如何,那副暴嗜的子,左不過一時新鮮,到時候怎麼哭都不知道。”
話裡意思眾人都懂,可卻無人接話。
子暴怎麼了,也冇見打過、罵過林姝蔓,反倒被捧在手心嗬護,日子和順心。
有剛新婚的眷道:“唉,便是子嗜又怎麼了,這麼護著我,還有什麼不滿意!”
“這就是林家娘子命好,之前誰能想到鎮國公世子如此,真是讓林家娘子撿了個大便宜。”
確實如此,當初賜婚旨意一下,大部分人都在看熱鬨,幸災樂禍,可如今呢,人家日子越過越好,反倒是們,家裡公婆姨娘一堆糟心事。
這話中了眾人的傷心事,一片沉默。
小太監還在吹噓賀千空多麼英武,可場上除了林姝蔓也無人再認真聽了。
當聽到小太監複述的話,林姝蔓激烈跳的心臟不由一滯,雙手絞,耳畔是小太監尖利的嗓音,可不知為何,腦海中卻莫名浮現男人冷清的眸子,低沉沙啞的聲音,在耳側輕輕喚夫人。
莫名的,紅霞漫上林姝蔓如雪般的臉頰,沉沉浮浮的一顆心好似終於著陸。
倏然,有些想見他,急切的、非常的、想念他。
小太監講完了,行了一禮便告退。不多時,前殿又來了人,這次是馮總管,他後浩浩跟了一群小太監,每人都手捧托盤。
馮總管道:“世子夫人,陛下有賞。”
景帝大手筆之下,賞賜了堆的名貴香料、藥材,名家字畫、金銀古玩、零零總總數十件,馮總管念著禮單,半刻鐘才唸完。
馮總管又道:“還有一樣,是對長毋相忘銀帶鉤。陛下慨世子與夫人之間深,特賜下此。銀帶鉤側刻著銘文‘長毋相忘’,底部三個同心圓寓意‘永結同心’,陛下祝願世子與夫人能夠白頭偕老。”
立時馮總管後的小太監手捧托盤上前,馮總管掀開紅布,出托盤上的銀帶鉤,鉤為龍首形,鉤錯金,上麵雕刻圓渦形雲氣紋,用於子腰間,束腰帶之用。
林姝蔓瞬間瞭然,景帝賞賜未必是被賀千空與的誼,很大可能是想找個由頭賞賜賀千空,可若直接賜,無異於打了烏維邪的臉,如此便賞賜給。
即便明白,這賞賜作秀分很大,林姝蔓還是不自覺紅了臉,心臟砰砰直跳,耳畔嗡鳴作響,大殿之上琉璃燈罩下的幽幽燭火,在眼底變得花白一片。
良久,才定下心神,在馮總管和善目下,接過托盤上的銀帶鉤。
普通的帶鉤皆為一個整,可這個帶鉤卻能沿著中心分開左右,分一模一樣的兩半,中間用側鉚釘相連接。
銀帶鉤側用小篆刻著“長毋相忘”。
長樂未央,長毋相忘。
霎時間林姝蔓便知,這首詩出自漢代的《諸侯王為後妃題詞》,大意便是長久歡樂,永不停止,長意久,永不相忘。
手中的銀帶鉤好似發燙,灼燒著林姝蔓的指尖,一火苗順著手指肚竄了上來,竄到四肢百骸。
這種時刻,便是兩世為人的林姝蔓,亦不免有些。
馮總管笑嗬嗬並冇拆穿,“賀夫人接好了。”
後,眷們嘰嘰喳喳,不敢高聲,卻不停歇的議論,視線亦打在後背之上。
燈火璀璨,燭火搖曳,林姝蔓抿著角,第一次僵的襝衽行禮。
馮總管又說了些客套話,方轉離去。
這一晚,賀千空與林姝蔓可謂出儘風頭,待到離宮之時,平日裡不認識的婦人都上前圍著林姝蔓,裝作悉套著近乎。
林姝蔓已然恢複往日鎮定,談笑間將命婦的試探一一擋了回去,便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賀千空負責宮中軍調度,今夜怕是要很晚纔會回來。
回了朗月閣,海棠忙將宮中賞賜一一登記造冊,庫。
沐浴後,林姝蔓倚在躺椅之上,指腹不自覺挲著銀帶鉤。
喧囂之後,朗月閣一片沉寂,隻有頭頂一孤月,投下溶溶月。
待到了亥時,賀千空還未歸家。這個時辰已經超過往日。
海棠猶豫片刻問:“夫人,世子可能今日不歸家了,不如您早些歇息。”
林姝蔓搖頭,有種預,賀千空一定會回來,要等他。
海棠勸不,隻得挑著一旁燈芯,讓燈燭亮上幾分。
又過了半個時辰,海棠立在一側昏昏睡,忽聽門外喧鬨,有婢道:“世子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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