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還是接通了來電，手機放到耳邊。

「喂——」

楚楚聽到他的聲音，依然有些沙啞，這才想起他生病的事。

兩邊都沉默。

片刻后，還是顧宴主出聲。

「打電話有事？」

楚楚這才回過神來，眨眨眼看向病房門口，想到要說什麼。

「那個……梅姨年紀大了，在醫院睡不好的，我現在傷都恢復的差不多了，也不需要人陪著，你讓回去吧。」

調子綿綿，從話筒傳出來，聽著很溫。

可顧宴卻知道，這份溫他承不起了。

只是想擺自己的掌控，所以讓梅姨離開。

沉默片刻，顧宴才開口，解釋道：「梅姨照顧你飲食起居，不是監視你的。你的傷還沒有全好，有個人在邊方便點。我沒有其它長輩，只能麻煩梅姨。」

我沒有其它長輩……

這句聽起來普普通通的話，卻讓林楚楚心裡一痛，好像被人突然扯了把！

「不用的，我生活可以自理了。」

「你不想看到我，起碼讓我知道你是安全的。如果你執意讓梅姨離開，那隻能我去陪你。」

林楚楚愣住，握著手機咬。

怎麼辦……

兩邊都沉默下來。

良久，楚楚再次發聲：「你生病了，還是好好休息吧，掛了。」

話落，怕自己反悔似的，立刻掛斷電話。

梅姨很快回來，沒再說什麼，靠在床頭看了會兒手機，睡覺。

樓下，顧宴一直坐在車裡，沒有離去的打算。

就這麼枯坐到凌晨兩點，他從淺眠中突然驚醒，再也不住心底的，推門下車。

雙保持彎曲的坐姿太久，早已麻木。

他下車后，扶著車門好一會兒，兩才漸漸恢復知覺，慢慢打直。

保鏢候在一邊，想攙扶又不敢靠近。

等他拍上車門，保鏢才走過來低聲問道：「顧先生，這麼晚了，您要去哪兒？」

顧宴面清淺，淡淡吩咐：「你在車上等著。」

「……是。」

保鏢知道，他肯定要去樓上看林小姐的。

兩人一路走來所經歷的遭遇，這些保鏢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說實話，他們都替主子痛心、惋惜。

顧宴出了電梯，傑克敏銳地一眼看到他，連忙上前：「顧先生！」

顧宴抬抬手，示意他不必理會自己，徑直走到病房門口。

手落在門把上，眼眸通過玻璃窗看向里。

陪護床上，梅姨老人家睡著了。

裡面一張床，微微隆起而安靜，看樣子是側躺著，避免到傷口。

猶豫了幾秒，男人手指微微一用力，擰開門，輕聲進去。

林楚楚睡得清淺，雖然門打開的聲音很輕很緩，可還是聽見了。

原以為是醫護來查房，可隨著時間推移，敏的神經捕捉到空氣中的一異樣，突然明白過來——不是醫護，而是……

心臟咯噔一蹦，朦朧睡意突然清醒，連眼睫都慌張了眨了好幾下，但還是按捺住了。

越是顧宴來，越是不能清醒。

必須裝睡。

面面相覷的場面比睡著更難。

顧宴不知，只是緩緩走到病床邊，在椅子上坐下。

走廊里有燈，過玻璃窗氤氳進來一些，等眼睛適應了線，能較為清楚地看清房間一切。

包括人安靜姣好的睡。

顧宴靜靜地坐著，離兩步遠的距離，既沒有靠很近，更沒有上前。

他只想在能看到的地方呆著。

這樣，心就安靜，人就踏實。

楚楚起初屏氣凝神，連呼吸都小心翼翼，怕被他發現自己已經醒了。

可等啊等，等了大概十多分鐘，都沒聽到任何靜。

原本還擔心顧宴會對做什麼，可事實證明也是多慮的。

那個人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又好像本沒來過。

又默默地憋了會兒，抖著羽睫悄悄睜開眼，只睜開了一小半兒。

而後，瞥見床邊的椅子上坐著一人。

心坎咯噔一蹦，差點驚呼出聲。

顧宴坐在那裡，閉著眼睛。

視線定定看去，模糊昏暗中，他深凹的眼窩，高的鼻樑，薄刃般抿的，雕塑一樣沉而俊的廓，明明是一副冷的樣子，可又讓人心裡生出縷縷的牽掛和心疼。

他深更半夜潛伏進來，就是為了坐在這裡打瞌睡？

楚楚的心突然怦怦跳起來，好像被人投進了一顆石子，引來陣陣回。

其實，他何須如此？

何須將自己的姿態卑微到塵埃里？

眼眸再次閉上，悄無聲息地，一顆淚從眼角緩緩落……

****

林楚楚再次醒來，天已經朦朧亮起，外面走廊傳來說話聲，想必是醫生護士開始查房了。

睜開眼，椅子上已經空無一人。

抬頭，在屋子裡看了一圈，沒有。

顧宴不知何時又悄然離去了，來無影去無蹤，好像是夢一場。

梅姨見醒了，和藹地問：「太太，要起來洗漱嗎？還是我把水打來，你在床……」

「不用了。」林楚楚和地拒絕，準備起。

梅姨立刻過來攙扶，陪著去浴室洗漱。

等們從浴室出來，盛的早餐已經送到病房。

從食盒看，又是宴墨軒出品。

「太太，吃早餐吧。」

「嗯。」

林楚楚坐下，喝了口水還沒筷子，外面嘈雜起來。

「讓開！不然我報警了！這天化日之下的，把人囚著！顧宴真以為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盧晶然帶著人出了電梯，被保鏢攔住，立刻引發了衝突。

傑克昨晚值夜班，現在白天回去休息了，這裡是另外幾個保鏢守著。

沒有拿主意的人，為首的保鏢一邊攔著人，一邊讓旁邊的同伴趕電話報告。

僵持間，盧晶然人已經到了病房門口。

這裡畢竟是港城，不比在海外那麼隨。

保鏢雖然帶有裝備，但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亮出來，最多只能口頭勸告。

「盧大小姐，我們也是奉命行事，還請您不要為難。林小姐傷勢未愈，還需要住院幾天，您要見，可以先跟顧先生聯繫下，我們保證不為難。」

無法手，保鏢只好組人牆，前後疊加著堵在病房門口。

盧晶然一個孩子，再兇再颯也無法將這些訓練有素的男人攆開。

正僵持著，病房門突然從裡面被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