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走得很平和，跟所有人代，不許為難他的孫兒。

顧宴坐在病房裏，握著老人家的手，石化僵一般。

傑克在外，見親屬陸陸續續出來，猶豫再三，還是進去了。

看著已經永久閉上眼眸的顧老先生，傑克站在病床邊恭敬地三鞠躬，而後才走到顧宴邊。

「顧先生……」他看著顧宴的狀態，很是擔心。

老先生去世，他已經夠悲痛了。

如果讓他知道，太太也離他而去——

傑克臉異常沉重，無比同。

顧宴沒有反應，不知是否聽到他的聲音。

他停頓了瞬，繼續低聲：「太太不見了。」

顧宴一震，緩了一秒，才慢慢地轉過頭來，憔悴破裂的眼神看向他。

傑克見他好像沒聽明白，吞咽了下，又重複：「太太不見了……一早發現的，好像是——從後山離開的，保鏢都出去找了，到現在……還沒找到。」

顧宴沉痛到麻木的大腦，終於緩緩運轉。

他猛地站起，作太大，將後的椅子都撞出老遠，拔就往外沖。

走廊里，顧父正在打電話，通知公關準備發訃告，同時要籌備老爺子的喪事。

見兒子突然衝出來，他嚇了一跳，厲聲喝道：「阿宴！你做什麼去！」

顧宴本來不及的回應，人已經離開了ICU病區。

坐在椅上的顧顯，看著兄長慌不擇路的樣子，眸底掩著濃濃的暗郁。

關雎陪在他邊，好像明白丈夫此時心的複雜，默默地握了握他的手。

****

宴墨軒里，梅姨帶著幾名傭人戰戰兢兢地候著，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

顧宴回來，幾乎是飛奔下車。

所有人都沒見過這樣的先生，恐怖到好像隨時就要發怒吼，將他們所有人都吞進去的樣子。

偌大的宴墨軒，被男人里裏外外找了幾遍。

後山那麼大，他闖進去，不顧剛恢復的雙本無力攀爬，在山裏轉了幾個鐘。

楚楚……

他的楚楚——

還是不告而別了。

巨大的悲痛加上長久以來的疲憊，讓他一腳絆倒下去，再也沒有力氣起來。

傑克帶著人跟在後，見他摔倒，立刻一個翻越衝上去。

「顧先生！」傑克擔心他悲痛過度發生意外，可沖近了一看，見他睜著眼眸，雙目空而絕，膛急促地起起伏伏，立刻又停住了。

此時此刻，所有的安都是無力。

他靜默在一邊，轉示意其它人繼續尋找。

顧宴躺在那裏，等口一陣窒息般的劇痛過後，腦子裏終於冷靜了幾分。

他開始思索人到底是怎麼沒的。

從帶回宴墨軒開始，這裏裏外外的哨崗都是他親自佈置的。

而且，整個顧山也有一套防系極高的安保系統。

就算心積慮，找到了宴墨軒守衛的，能避開保鏢的看守——又是如何逃過顧山的安防系？

除非，有人在外接應。

而這個人——

整個林子靜悄悄地，他看著樹葉間隙里下來的，一片明中，心卻永遠跌進了深淵和黑暗。

他知道，是他邊的人「背叛」了他。

楚楚……

你急什麼呢？

其實，他已經想開了，要放自由的。

只是想分別前，他們能好好談一談，好好告個別。

就算是……給他一個有期限的懲罰。

三年、五年，甚至十年！

他能等，願意等！

可卻不告而別，連最後一面都沒讓他見到。

整片樹林都瀰漫著濃濃的哀傷，傑克陪他靜靜候著——直到，一陣手機鈴響劃破了寂靜的山林。

傑克打完電話，低頭看向地上心如死灰般的男人。

「顧先生，梅姨在房間發現了太太留下的信。」

顧宴神一凜，空失神的眼眸迅速聚焦。

他掙扎著起，傑克見他整個人已經力，趕攙扶住。

回到宴墨軒，梅姨急急忙忙將信遞上。

阿宴：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應該已經離開了你，離開了宴墨軒。

心頭凝聚著千言萬語，可到這個時候，卻不知該說什麼。

我知道，你是真心我的。

而我，也真心過你。

可是橫亙在我們之間的阻礙太多太多。

我不怕困難，不怕力，可當那麼多人因為我們而失去生命時，這份便了我上的枷鎖。

每當我想要笑一笑，想要勾起角，那些冤魂便會悠然而至，在我頭頂盤旋。

他們連命都沒有了，而我又有什麼臉面去幸福快樂？

阿宴，我必須離開。

我生命中最快樂最幸福的時，最痛苦最絕的時刻，都是你給我的。

不管我走去哪裏，不管經過多歲月，我想……我都無法忘記這些。

但在沒有你的角落裏，我還能裝作那些悲劇沒有發生過，地，稍稍地，下痛苦以外的滋味。

所以，阿宴，別找我，讓我們都重新開始，重新活過。

楚楚。

信不算長，字跡也不算工整，看起來像是匆匆忙忙寫下的。

字跡好幾都被水跡印了，筆墨暈染開來。

不用想，肯定是的眼淚。

顧宴握著那張紙，眼前自然而然地浮現出含淚落筆的一幕。

我生命中最快樂最幸福的時，最痛苦最絕的時刻，都是你給我的。

——所以，他是有罪的，對嗎？

他的對楚楚來說，就是捆綁的枷鎖，是勒著心臟的鋼繩。

連笑一下都不敢了。

顧顯的話再次應驗，他真的用最殘忍的手段，傷害了他最的人。

怎能不逃？

逃吧，逃吧——

這暗無天日的黑暗，冰冷刺骨的深淵，就該他獨自品嘗。

他的孩兒，就應該開開心心地做小太，照亮自己，溫暖他人。

門外有汽車聲音傳來，傑克看了眼，低聲彙報：「是嚴來了。」

顧宴的視線從信箋上移開，看著匆匆忙忙走近的嚴白。

眸，一瞬鋒銳冰冷。

嚴白已經得到消息，知道顧老爺子魂歸天國了。

他沒想到這兩件事會湊在一起！

當得知消息時，心裏不可遏制地劃過心痛和悔恨。

他不敢想，表哥要如何面對這雪上加霜的局面。

步伐站定，他看著眼底迸出殺氣的兄長，沒怎麼猶豫，單膝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