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等人一看他這個舉，頓時明白過來。

——只怕，太太能順利走，是嚴的「功勞」。

「顧先生！」他心驚膽戰，生怕顧宴一怒之下，會對嚴白做出什麼，幾乎是本能地喊了一句。

顧宴落下眼眸。

幽暗深邃的眸底，旋起一陣狂風暴雨，雙眸盯著他這些年最信任最親近的表弟，臉頰兩側因為過於用力，咬出凌厲的痕跡。

「你還敢來，不怕我一槍殺了你。」顧宴氣到極致，拳頭攥著發出「咯咯」聲響。

那話聽起來沒有起伏，極平淡。

可嚴白懂得，越是這樣，越說明表哥的怒意之盛。

其實他心裏害怕到極點，可好漢做事好漢當，他知道自己就算不來，表哥也早晚都會猜到。

與其戰戰兢兢，度秒如年，倒不如主請罪。

他在賭，賭表哥不捨得對他下手，不會像當年對付顧顯那樣對他。

可實際上，他心裏一點譜都沒有。

持續的靜默中，他渾神經都不自覺地拉到極致，頭皮更是崩得髮都酸痛疲憊。

傑克等人立在一邊，視線地在兩人之間來回，一副隨時準備跪地求的樣子。

可顧宴只是保持著那副姿態，一直緘默不語地盯著嚴白。

他何嘗不想拔槍相向，何嘗不想將他狠狠揍一頓！可看著他便想到小姨。

爺爺去世，小姨便是離他最近的親人了，甚至比父親與他還親近些。

嚴白是小姨唯一的孩子。

他怎麼不顧小姨的心和面？

況且拋開這親緣關係不說，單說楚楚——楚楚肯定也不希他再做出這麼殘忍的事來，對邊的親人手段狠辣。

一個顧顯的教訓，已足夠他銘記一生。

就算他的孩兒已經離他而去，他仍然要努力向善，努力讓自己不要墜地獄太深。

這樣，等回來時，是不是就能更快地接納他？

顧宴忍了又忍，腦子裏反覆思量了很多，生生將那殺氣回，慢慢消耗了。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他突然向前，抬狠狠地一腳踹在嚴白肩上，將他掀翻在地。

「顧先生！」傑克嚇得往前大一步，壯著膽子勸道，「您饒過嚴吧，他也是為您好，太太一直這麼困著，早晚出事……若太太有個意外，您才是最傷心痛苦的那個。」

傑克向來不善言辭，但這個時候被著也說出一長番話。

其實他們旁觀者全都清楚，顧先生這麼做是不對的，最後肯定兩敗俱傷。

但誰勸都沒用。

傑克心裏，實際上也慶幸林楚楚「逃走」了，不覺得嚴白做法有錯，所以甘願冒著被連累的危險也要替他求。

另一邊，嚴白被顧宴一腳踹翻在地，很快又爬起來，再度跪著。

「傑克，你讓開，我自己犯的錯自己承擔。」嚴白沉聲攔住他，不想連累無辜。

他心裏萬分悔恨，只恨自己挑的時間不好，事先也完全沒料到嚴老爺子會溘然離世。

他不該讓林楚楚在這個時間離開表哥，雙重打擊同時到來，放著誰都承不住。

越想越痛恨自己，突然，他抬手狠狠甩了自己一掌，「表哥，是我對不起你！我知道你最信任的人就是我了，可我卻背叛了你……」

他不想為自己找借口，背叛了就是背叛了。

「你想怎麼懲罰我，我都沒話說。」

顧宴轉過臉去，眸底劇烈收抖，眼角一片翳的猩紅。

良久，他等火氣又下一些，才回頭看向他，沒再罰，只是問道：「是誰配合你，讓躲過了顧山的防系統？」

嚴白倏地抬眸，看著他，猶豫，慌張……

到底要不要告知實？

告知的話，會不會讓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再度冰封？甚至比以前更惡劣？

「表……表哥——」

顧宴盯著他，臉繃凌厲，抖地呼吸著質問：「就算你能幫騙過宴墨軒的保鏢，可你們要下山，又是如何避開監控的？」

嚴白抿著，攥著拳，越發糾結為難。

沉寂良久，他估著自己不說，表哥也能猜出，最後閉了閉眼，狠狠一咬牙：「是……顯哥。」

顧顯……

顧宴聽到這個回答，一點都不意外。

顧山的防安保系，除了顧家核心人員，外人不會知曉。

「表哥，你不要怪顯哥，是……是我找他的，還有薇薇找了關雎，說嫂子絕食，再這樣下去，不瘋也要死，我們都擔心嫂子出事，關雎又去勸顯哥，他才肯幫我們的……」

嚴白可以不為自己解釋，但卻不希他們親兄弟再次變仇人，所以著急替顧顯開。

但其實，顧顯幫助他們，也有自己的考量。

林楚楚的存在，給顧家上下帶來的影響太大了。

即便顧宴已經從顧氏集團離職，可這種影響還是無法消弭。

顧顯知道，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讓林楚楚離開，長痛不如短痛，只有這樣，他的大哥才能早點變回正常人。

所以，他鋌而走險答應了嚴白的求助。

兩人經過周的部署，還幫林楚楚偽裝好了份，將從宴墨軒「」出來，送出國。

嚴白解釋完，偌大的廳堂雀無聲，驚到一針落下都能聽清。

他靜靜等著，等著表哥更恐怖嚇人的發。

可等到神經都要崩斷了，卻忽地聽到表哥丟下一句：「起來吧。」

他倏地抬頭，不敢置信，眼神先看向顧宴，又迷地看向傑克。

傑克同樣吃驚。

顧宴沒有重複，只是疲憊地轉，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沙發坐下。

嚴白後知後覺，這才意識到，表哥不打算懲罰他。

他緩緩起，走過去，低聲遲緩地問：「表哥，你……你不怪我嗎？」

顧宴沒說話，沉默了好一會兒，等心口那種痛失所的劇痛緩和了些，才艱難沙啞地問：「你們把安頓好了？」

嚴白咬著，不肯回答。

他怕表哥又要派人找回來。

雖然他們給林楚楚偽造了新的份，但以表哥的本事，想要找到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顧宴見他防備著，知他心裏想法，心如死灰般道：「我不會找了，你們只要確保的安全……想哪裏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