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楚在醫院候著,直到夜幕降臨。
唐意如回到醫院后,被醫生注了鎮定劑,終於安靜下來,陷昏睡。
手臂跟腳都有傷,看起來像是摔倒所致。
跟護士取了酒棉過來,林楚楚坐在病床邊,小心翼翼地幫母親拭破皮的地方,又塗上醫用碘酒。
唐意如還在昏睡著,在藥的作用下,睡得很沉,連呼吸都極其輕微。
顧宴在病房外看了好一會兒,冷峻的臉龐墨眉鎖,幽深的眸底是對人毫不掩飾的憐惜。
良久,他才輕輕推門進去。
林楚楚沒聽到開門聲,但當男人走進來時,即便腳步很輕,還是心有靈犀地察覺到什麼,驀地回頭。
繼而,昳麗的臉龐神舒展了些,眸底也出一眷。
「你怎麼來了……」低聲輕悄地道。
顧宴微微扯,笑容清淡,「他們說你呆在病房半天時間,不吃不喝的,我過來帶你去吃飯。」
專門來帶去吃飯?
林楚楚吃驚地抬眸,盯著他,愣住了。
他對自己冷漠疏離了那麼久,突然之間,關懷備至,溫周到——這巨大的轉變,讓一度懷疑是不是在做夢。
顧宴見沉默不語,傻乎乎地瞪著大眼睛,木獃獃地瞧著自己,不由又笑。
「怎麼了?」
眨眨眼,回過神來,語調帶著遲疑,「沒……沒怎麼,我就是覺得……你,你變化好大——」
這麼一說,顧宴頓時不自在了,冷峻周正的臉龐明顯彆扭起來,甚至視線都撇開了。
林楚楚見他不好意思,臉上也出一抹笑意,「你是心裏愧疚還是同我?覺得我媽走丟你有責任,所以才在我面前這麼地……」
「你晚上想吃什麼?」話沒說完,顧宴忽然回過頭來,冷不丁問道,打斷了的話。
林楚楚一愣,吱嗚了下,「我……我隨便,吃什麼都行。」
顧宴看向病床那邊,見唐意如還在沉睡著,又收回視線落在人臉上:「走吧,先去吃飯。」
「可我媽……」
「放心,我們就在醫院附近吃點,很快的。這邊,讓看護多費心一些,門外也有保鏢守著,有什麼況會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見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而自己也一天沒怎麼吃東西,的確是飢腸轆轆,林楚楚只好答應。
乘電梯下樓后,顧宴的座駕就停在路邊。
「是坐車還是走走?」
「走走吧,我想氣。」
「好。」
顧宴溫和地應了,與並肩朝醫院外走去。
夜幕降臨,到都亮起了燈,撲朔迷離,五彩斑斕。
同自己喜歡的人走在這樣的夜下,自然而然地會人心愉悅,何況還有晚風拂面,街頭熙攘。
林楚楚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長途跋涉,穿越沙漠的旅人,堅持堅持再堅持——終於,就在自己快要熬不住時,看到了一片綠洲,從此獲救。
與來說,顧宴就是那片綠洲。
唯一有點點憾的是,母親發病了,這團影又驅之不散地籠罩在頭頂。
兩人靜靜走了好一段路,快到醫院門口時,顧宴見安靜地一聲不吭,終於先忍不住開口:「怎麼了?愁眉苦臉的。」
「啊?我?沒怎麼啊……」回頭看向男人,夜風吹了秀長的發,抬手捋到耳後別住,疲倦彷徨的臉龐出一疲憊,「就是我媽的事……我在猶豫,要不要通知我姐。」
「他們出國做什麼?回家?」
顧宴知道那兩人不在國,但不知道他們做什麼去了,還以為是回了男方家裏。
「不是,他們週遊世界,當做月旅行吧。」
顧宴聽完,眉心微微一擰。
林楚楚知道他心裏可能有點不屑,又解釋道:「他們結婚沒有舉辦婚禮,原本,我是想現在時機,讓他們辦一場熱熱鬧鬧的婚禮,可我姐對這種形式化的東西不興趣,反倒懷念週遊世界的日子——所以,就兩人一起出遊了。」
顧宴臉淡淡,「你母親這個樣子,倒是放心。」
楚楚替姐姐解釋:「也不放心啊,是我讓他們去的。」
男人看向,那眼神分明在說又逞強。
「我不是逞強,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只是我媽好久沒發病了,我想著只要照顧好……」
話沒說完,悠長地嘆息了句,「誰知道……我姐他們才走了一個星期,我媽就又病了。其實,該愧疚的人是我,我沒想起來,我爸爸的生辰快到了——如果記起,我就不會出這趟差,而是在家裏好好陪著我媽,帶來墓園看看我爸,那樣的話,也許就不會發病了。」
下午在病房裏悶了半天,林楚楚一直在自責。
其實,只要子還在,離世的親人便不算真正死去。
可為兒,卻把父親的生辰忘得一乾二淨。
而母親雖然生病多年,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可卻依然清清楚楚地記著父親的生辰。
對比之下,這個兒的確太不稱職了。
顧宴聽自責地懺悔,不自地握住了的手:「你只是太忙太累,力不濟,不要多想。」
「不是的……這都是我們都給自己找的借口而已。」
顧宴卻不這麼認為,「你跟家人失散多年,對他們的也就是這幾年才培養起來,自然比不上你母親跟你父親生活了一輩子的濃厚。而且,你母親的世界裏只有你父親一人,可你的世界裏,有父母,有孩子,有姐姐,還有事業與工作——」
他安一個人,絕對不只是場面上的幾句客套話,而是有有義有理有據。
林楚楚聽著這話,轉眸看向他,原本憂愁的臉不知不覺地出驚訝,顯然也為顧宴這番為「開」的話打。
而他能說出這話,說明心底里,也是真真切切地安放著吧。
兩人視線對上,顧宴瞧著定定不眨的瀲灧水眸,突然又尷尬窘迫起來。
「顧宴……」林楚楚恍惚地開口,好像是大腦沒有下達指令,心底自然而然發出的聲調,「你……你還著我,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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