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咳嗽了好一會兒，一抬頭，滿臉黑灰，鼻孔不斷地張合著。

@手機端閱讀請登陸m.Zhuaji.org我看他緒有些激，剛想安兩句，沒想到他倒拖著哭腔，用一口極悉的京片子喊道：“胡爺，快跑，快跑，村子裡鬧鬼了。”

他就著一把眼淚朝自己臉上這麼一抹，我當即跳了起來：我**，大金牙！

我尚未反應過來他這話的意思，後轟隆一聲，一座草屋居然憑空炸，卷起駭人的熱浪。本就慌不堪的人群，頓時發出一陣陣呼天搶地的尖。我聞到空氣中彌漫著一子甲醛味，心中大驚，不管三七二十一，拖起大金牙順著來時的路便逃起命來。

大金牙上的服早被殘火烤得破爛不堪，我們兩人雖是劫後重逢，可眼下要命的節骨眼兒，誰都沒閑停下來說話。不知道跑了多久，等到屁後邊的熱浪漸漸退去，我們才稍微放慢了腳步。我甩下他汗滋滋的髒手，回頭看山坳裡的荒村，此刻已經被濃煙和烈火包圍，看不真切。那些搶先我們一步逃出來的”村民”早就跑得不見蹤影。

”胡爺，胡爺！”阿松和四眼快步從山上跑了下來，秦四眼滿頭大汗，見我上被熏得黑不溜丟的，一個箭步沖上來扯開了我的領。

”快，背上都灼出了，等凝上去，比剝皮都疼。”

經他這一提我才發覺背上一刺痛，扭過頭去瞅了半天，只知道肩膀上破了一大片，服都燒爛了，剛才逃得太急，本沒發覺，現在一靜下來，後背火燒火燎地疼。被四眼這一扯，直接撕了半塊皮下來，四眼拿自己的外給我捂了幾下，沾了滿手，疼得我眼角泛淚，差點問候他全家。

”了好，了好。”阿松在一邊幫腔，”等到皮和服粘在一起再，那麻煩可大了。胡爺，你救火怎麼救出一傷，這位小兄弟是？”

阿松沒見過大金牙，我說這就是咱們要找的那個倒黴催的。說完我就給了大金牙一腦袋刮子：“你小子怎麼回事兒，看店還能看出病來，老子現在給人攆得滿大街跑，差點沒進去。”

大金牙破天荒地沒給自己辯白，一臉孫子樣，兩行貓尿一撒，抱著我大聲痛哭道：“老胡啊，我的親哥哥，我對不起你啊，我對不起你，你打死我算了，哎喲喲，我的親哥哥哎……”

他那眼淚蹭在我傷口上，別提有多難，我扭了好幾下，愣是沒從他懷裡掙出來，再看他這副熊樣，也不忍心再說什麼。只得安他說人沒事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秦四眼說：“火勢還在擴大，靠我們幾個也不了事，還是先出去再說吧。”我一想也對，現在咱們幾個份敏，萬一待會再上救火的消防兵上來問話，那有幾條舌頭都說不清楚。

大金牙貌似有許多話要對我說，可他結了很久，似乎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看樣子事絕不簡單，居然連他這麼一張八哥都被難住了。我說你把思路理一下，慢慢說別急，咱們現在下山，有車在下邊等著呢。

不想大金牙拼命搖頭：“走不得，我有東西在村子裡。”

”這都什麼時候了，”我著膀子教訓他，”命都快沒了。你還有什麼寶貝疙瘩好惦記的！”

”不是寶貝，是證據。我是被陷害的，有人暗地裡給一源齋下絆子。”大金牙揮著拳頭大，”就是那個殺千刀的竹竿子！”

我一聽”竹竿子”三個字，腦袋一下子炸開了。秦四眼瞪起眼問他怎麼回事兒。我早就覺得封店一事有異，卻不料與竹竿子有關。看來非得聽大金牙當場說完不可，只是司機阿松並非我們店裡的夥計，人家平白無故跟我們幾個在荒山野地裡耗著，實在太不仗義了。於是我便他先行下山，去車上等，順便給我們把風。

”不妥，你們幾個對這兒地形不悉，萬一在大山裡走失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再說，這裡又不通車，消防隊想進來，起碼得花三四個鐘頭，我還是留下來與你們幾個一道比較妥當。”

我見阿松態度誠懇，也就應了。四眼追問大金牙到底發生了什麼，大金牙索盤地而坐，吐著唾沫星子給我們痛訴起革命家史。

大金牙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直把腸子都哭青了。原來古玩節那一日，他的確高價收了新疆佬帶來的東西。那是一塊兒開瓢古玉，但凡玉，只要是古土出產，必有水銀沁，行家往往通過水銀的老分辨玉年代。若是三代以上的舊玉，部必然有水銀結塊，幹老滯，參差錯落；若唐宋時期的舊玉，水銀雖其，卻未老，稍加熱氣就會自行流出；至於秦漢時期土的古玉，水銀則明晃活潑，片而結。這些特征都是仿不來的天品，大金牙通此道，一眼就看出新疆人手上這塊玉，是塊百年難見的上等貨。他給的價不低，盤算著古玉的行最近一路上漲，這東西盤在手裡，不出兩年收就能翻上數十倍。這樣一想，他出的價，不高反低，占足了便宜。

”壞就壞在事後，”大金牙哭喪著臉，對我說道，”古玩節過後沒幾天，有三個中年人上門看貨，瞧裝束打扮，十足的暴發戶。我先遞了幾樣花哨玩意兒上去，沒想到居然藏了一個懂行的小夥子跟在他們後。”那個年輕人個子奇高，形消瘦，說話間不半點神，把大金牙那點坑拐人心的小伎倆都點破了。”我一看，再不拿點東西出來鎮住場面，回頭哪有臉面在夫子廟裡做買賣。心一狠，就把前幾日收的新疆古玉給祭了出來。”說到此，大金牙了鼻子，拿袖口一抹，死爹葬娘地繼續說道，”你們猜怎麼著，領頭的大胖子眼前一亮，刷地從懷裡掏出一副手銬，我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兒，幾個彪形大漢一下子就撲了上來……”

”打劫？”

”公安……”大金牙捶道，”他們說那是兩年前，故宮博院失竊的文。熱心市民報案，說在我店裡看見了。胡爺，你聽聽，這像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