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煙燭懷孕了，孩子已經八個月大了。

肚子圓滾滾的，像個皮球。

嫁給了一個it男，老公格向，嗜酒癮，下班回家總是帶著一酒氣，這天也是亦然。

慕煙燭給他外套，他卻一腳踹在了肚子上。

「你這個賤貨！你有什麼資格懷我的孩子？你不是心裡惦記著別的男人嗎？」

慕煙燭捂著肚子痛得呼救。

看臉上流出無奈、痛苦又悲傷絕的神，男人覺得痛快極了。

任憑地上流河，他看都不看一眼就回到了自己房間，呼呼大睡去了。

慕煙燭流了產，元氣大傷，醫生不讓出院，呆在醫院的這半個月，老公一次都沒來過。

每天查房的護士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替打抱不平。

「你這什麼老公啊，老婆流產也不個麵。」

慕煙燭隻是苦笑了一聲，「習慣了，誰讓他不我。」

慕煙燭出院那天，都是自己去辦的出院手續。

路過花店，買了一束桔梗，讓店主在桔梗裡麵放了檸檬。

檸檬，等於酸，等於吃醋。

而桔梗的花語是永恆的。

在路上接到了老公打來的電話，「你還活著吧？」

「……」

「我桌上有份檔案放了拿，你現在給我送過來！嘟嘟嘟——」

不給慕煙燭說話的機會，對方就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慕煙燭攔了一輛計程車。

在拐彎，計程車和一輛逆行的大貨車相撞，車毀人亡，慕煙燭也當場亡。

當時的畫麵慘重也慘痛，地上留了一地，鮮紅的，目驚心……

慕煙燭的手裡攥著那束桔梗花，手裡拿著一個檸檬，放在鼻尖嗅了嗅。

好香。

舒展眉頭，閉著眼睛，好幾個路人過來圍觀，看到的臉上掛著微笑，左手挲著右手中指的鉑金戒指。

中指戴戒指，那是熱。

一份無疾而終的。

……

江清池從噩夢中驚醒。

現在是淩晨三點，他隻睡了兩個小時，卻覺到時間前所未有的漫長。

江清池猛地從床頭坐了起來，從額頭到後背，甚至到尾椎，都是一陣惡寒加冷。

他大口大口著氣，臉上冰涼，眼睛酸，滿臉都是淚，枕頭哭了，被子也了，輕輕一握那溫度冷得讓人發抖。

他終於找到了意識，跌跌撞撞跑下床去，開啟房間的門，無措地站在走廊，無措地環顧四周，在尋找著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直到看到了江三兒，他沖了過去，一把抱住了江三兒，眼淚劈裡啪啦砸了下來。

「你快告訴我，我這是在做夢！快告訴我！」

「你，這是在做夢。」三兒不明所以，卻還是安他。

「我夢到嫁人了……過得不好……老公不……還踢的肚子……流產了……一個人在醫院呆了半個月……最後被車撞死了……」

斷斷續續說著，江清池哭得聲嘶力竭，他咬住了牙齒，嘗到了的味道，苦又腥。

「躺在地上……都是……抱著我喜歡的花……手上還戴著我送的戒指……」

「我好擔心。」

「我好想……」

「我真的好想……」

「我真的，真的，真的好想……」

「我想……想……想想，江煙……」

「我的江煙啊……」

「我不在邊……江煙啊……」

「……」

江景明一直保持著沉默，他充分做足了一個傾聽者的角，靜靜聽著江清池在他的耳邊，聲音嘶啞去說這些話，喊到那句「江煙」的時候，似乎腸子都要喊出來了。

「夢是相反的，放心吧，現在過得很好，不會有事。」

江景明嗓音輕和說，拍了拍江清池的肩膀。

「要不你今晚和我睡吧，我怕你再做噩夢。」

「不用了。」

江清池鬆開了江三兒，眼淚變了淚痕，將他那張英俊的臉模糊了。

江三兒嘆了口氣：「兩年半，沒見你這麼哭過了。」

「你去爸書房拿包煙，我想。」

「又？」

「嗯，今天是生日，我一個人呆會兒。」

江清池的語氣恢復了往日的冷靜，唯有嗓音的沙啞，證明過他的歇斯底裡。

……

涼風蕭瑟，寒濃重。

天還尚早，靠在窗檯邊的男人索著煙盒，掏出了一煙叼在邊，點燃，含著冷風吸了口煙，又緩緩吐出。

青白的煙圈從有到無，從深變淺。

他微微弓著背，兩道長眉擰著，手指輕輕彈著煙灰，作並不練，卻有寂寥的味道在。

江景明站在斜後方，注視著江清池。

瞧著他狠狠吸了兩口煙。

瞧著他最後將煙頭摁滅。

瞧著升騰的煙霧，在冷風中，一點點化為清寂，了無痕。

瞧著他的臉匿在忽明忽暗的影之中，滿眼傷，滿臉痛。

他終於了。

他終於長大了。

可是，他卻不快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