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在柳氏面前,一直有種莫名的得意。
之前們都沒出嫁的時候,因著家境相近,雖不算大戶人家,可也是家里富裕,便常常湊在一起。
柳氏在當時顯得格外出挑,無論是模樣還是品都是們圈子里最好的。
后來出嫁了,除了柳氏選了個普通富戶外,其他人要不嫁了讀書秀才,要不就選了鄉紳富豪。
們當時都私下里笑柳氏眼界低,祁家有什麼好
不過就是個家里有些田地的小地主罷了,雖說家里沒有宗親管束,但是同樣也沒人幫襯啊。若說有前程的還要數能科舉的讀書人,能賺錢的商賈都比祁家好。
當時張氏也是笑的,誰知道沒過兩年就笑不出了。
那些嫁了商人的,若是夫家不發達難免心里難,若是發達了不得要看著相公娶妾納小。
至于嫁了書生的,假使男人一直沒中舉,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書生只怕還要自家娘子反過來賺錢養著,日子清貧是正常的。萬一中了舉卻更麻煩,眼瞅著要當的男人,若是還年倒還罷了,但凡多熬幾年的,能有幾個看得慣已經人老珠黃的原配發妻
日子過下來,們里頭還就數柳氏的日子好過。
張氏沒在心里嫉妒柳氏,總覺得什麼好都讓占了。
自己咬著牙看著相公納妾時,柳氏舒舒服服的當著的祁家夫人,吃喝不愁沒有煩心事兒。
自己這邊妾室生了一個又一個兒子,那邊柳氏自己有了三個孩子,祁父老實本分和相敬如賓,別說妾室了,就連院都不曾去。
不過張氏后來就舒坦了,因為祁家老二的子不好。
祁昀的子不好是出了名的,從出生開始,還沒會喝就先會喝藥,即使比旁的孩子早慧,可那破敗的子瞅著就知道沒幾年好活。
對柳氏而言,這是幸福生活里唯一的難過,柳氏雖然不曾真的偏疼過誰,但為了祁昀禮佛,為了祁昀求醫問藥,做到了為人母能做的一切。
偏偏的苦痛,就了旁人能抓住的樂子。
張氏其實也是同過的,只是同心終究比不過心里的妒忌,家里的小妾越明艷,越妒忌柳氏,也就總是拿著祁昀的病痛來扎柳氏的心。
這讓每年年底的祈福了張氏最喜歡的環節,只要瞧見柳氏不高興,就能得到些虛榮的歡喜。
只不過尋常柳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張氏也不樂意上門做客,能遇到柳氏的地方就只有寺廟里。
張氏從三天前就來了,等著的就是今天。
而問起葉,也是因為聽說了葉的娘家立不住,連嫁妝都沒有,擺明是個沖喜娘子上不得臺面。
這些話雖然沒有人明著說,但是私下里沒這麼傳。
只是后來有人說,祁家給葉撐腰,事事都有一份,張氏也不愿意相信,只愿意聽那些祁家倒霉的事兒才能舒坦幾分,自然會對祁昀的近況充耳不聞。
張氏剛剛只看到祁家大兒媳,沒瞧見遠遲遲沒過來的葉,自然覺得柳氏是嫌棄這個沖喜的二兒媳婦,故而不帶出來。
那更好,越嫌棄就越上不得臺面,張氏自然是要問一問的。
哪里知道柳氏本不怕問,甚至柳氏恨不得問呢。
一轉頭,柳氏對著葉道“娘,過來。”
葉立刻上前,對著柳氏甜甜一笑“娘,您喊我”
柳氏點點頭,卻不說有什麼事兒,只是斜睨著張氏,慢慢悠悠的道“這是娘,剛過門不久的,你做什麼”
做什麼不就是想拿氣你麼
張氏想要在心里這麼說,可是臉上的笑容卻繃不住了。
本想要奚落一下柳氏,說病急投醫,只能用沖喜這種法子了,娶來的必然也就是個不想模樣的氣媳婦,可是葉只是往面前這麼一站,張氏就覺得氣上涌。
這哪兒像是窮人家的孩子說是貴人千金也是有人信的好麼
張氏在看到葉的瞬間就沒了聲音,閉了,瞪得眼睛都紅了。
葉有副好相貌,眉眼清秀,若涂脂,尤其是今早祁昀給畫的遠山黛眉,讓瞧上去更添。
上穿著的便是之前裁的新,藍的緞子,配上紅的披風,格外貴氣俏。
只是往那里一站,俏生生的,任誰來了都要說聲好模樣。
偏偏葉對待柳氏格外恭敬,瞧著又乖巧,說話也順耳,的脆脆的,聽著就覺得舒坦。
張氏在心里對比了一下自己家里的那個見天作妖的刁媳婦,登時咬的后槽牙都疼。
可張氏不死心,又似乎關切的問著柳氏“不知道你家二郎子好些沒有,眼瞅著天涼了,可要多看顧著些,莫要像是前幾年似的不就請郎中湯藥。”
柳氏沒開口,只是瞧了一眼葉。
小人參以為自家婆婆是讓自己代為回答呢,心想著也對,平時和相公朝夕相的是自己,那現在說話的也該是自己才對。
于是,葉笑盈盈的對著張氏道“勞煩夫人關心,我相公現在子好了很多,約麼到了明年我們新鋪子開張的時候,相公就能過去瞧了。”
這句話一說完,柳氏就勾起了角,方氏也不由得捂了捂。
其實們兩個都清楚,葉說的是實在話,二郎這個媳婦從來都是有什麼說什麼,從不整那些歪的的。
祁昀也確實是子好轉,也有了本事,能開鋪子,能賺銀子,被那些管事的當財神供著。
可就是這句實話,最扎人。
而且能把這麼多意思用一句話說出來,柳氏覺得自家二兒媳婦也夠有本事的。
果不其然,張氏的臉立刻就難看了起來。
柳氏不用猜就知道心里在想什麼。
到了們這個年紀,孫子都有了,年輕時候的貌已經被歲月取代,哪怕有些才華也沒什麼好展示的,互相比較的不過就是固定的幾樣。
妾室是否乖順,兒子是否孝順,兒媳是否稱心。
柳氏就是要告訴張氏,我家沒妾室,兒子好得很,兒媳更好,以后到我面前嘚瑟些有的沒的。
可是這些話柳氏不會自己說出來,打仗從來都是自降份,即使是尋常村婦也不會輕易的當街罵架,更何況柳氏這般的富戶夫人更是不樂意做出那種丟人的事。
柳氏只需要讓葉在這里站一站,說一說,就能把張氏的臉都打腫
縱然柳氏已經心如止水許多年,也從不和張氏這種人計較,可是如今看到這個總給自己添堵的張氏已經難堪的能滴出墨來的臉,心里還是舒坦了很多,臉上也有了笑容。
人啊,終究還是喜歡有氣就出的,果然最爽快不過當面打臉。
吃了一肚子氣的張氏待不下去了,原本是想要來看看柳氏的笑話來找樂子,結果自己反倒了樂子
急忙忙找了個借口就離開了,柳氏也不喊,慢悠悠的轉了轉手上的珠串,淡淡道“這人就是喜歡瞎心,走了都不道別,沒禮貌的很,你們兩個可不能學。走,我們進去吧。”
方氏知道柳氏在奚落張氏,卻不點破,只管笑著跟上,而葉毫不覺得自己剛才做了什麼稀罕事,小人參不過是有什麼說什麼,只管跟到了柳氏后,與們一道進了大雄寶殿。
往年柳氏給這座寺廟添的香油錢不,這會兒們來了,就有個小沙彌出來跟著,幫著擺擺團,或者是遞遞簽筒,也算間接的告訴了葉該做什麼。
比如進門的時候要走左側門,比如男人先邁左腳,人先邁右腳,諸如此類的規矩,若是他不說,葉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聽起來繁瑣,可是葉都跟在柳氏后一一照辦。
不過葉和柳氏不同,過來只是為了陪著柳氏,也算是小人參檢驗一下自己做人的果,并不是真的有什麼事想要許愿的。
對小人參而言,如今的日子已然是比神仙還逍遙的日子了。
有吃有喝,還有相公陪著,對比之前風吹日曬還要吃土的日子,如今的簡直是達到了妖生巔峰。
不過很快,葉便想到了一件可以拿來祈愿的事。
上前幾步,小人參提著子輕輕地跪在了團上,調整了個舒服點的姿勢,學著柳氏的樣子,雙手合十放在前。
葉閉上眼睛,在心里默念著自己的愿。
自己的日子很好,若是有不如意的只要告訴相公就是,沒必要驚旁人,也就沒什麼愿好勞煩佛祖實現的。
只是,想要幫相公祈福,只盼著相公能夠好起來,以后可以無病無災,無傷無痛,長命百歲不,要能活到一百五十歲才好。
又在心里說了祁昀很多好話,把祁昀夸的跟朵花一樣,似乎在說服佛祖,你瞧瞧,他這麼好,當然要好好活的對不對
等起時,小沙彌算了算時間,覺得這個菩薩多半是許了十好幾個愿吧
而后柳氏給了些香油錢,看著有五錢銀子,方氏給了一錢,葉也就跟著給了一錢。
等到燒完了香,幾個人并沒有在寺廟里用素齋,很快就出了寺廟。
眼瞅著就要過年,家里各自有一攤事要忙,柳氏念著祁父,方氏念著石頭,葉也想早早見到祁昀,也就不多耽擱,很快就乘車回去了。
們手里各拿著一個護符。
葉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小愿能不能讓佛祖聽到,可是這個護符還是好好的揣著,準備回去放到祁昀的錦袋里。
上次那個裝了頭發的錦袋應該還在祁昀上掛著呢,葉準備回去就把護符塞進去。
不過在路過鎮子的時候,馬車繞了下路,去了之前柳氏定做裳的鋪子。
好巧不巧,這家鋪子就是之前葉買裘的那家。
只是之前給祁家量裁的是掌柜的娘子,劉婆子往常又不太出門,這才讓鋪子掌柜在上次葉來的時候沒認出來。
這會兒聽自家娘子一說,掌柜的就知道這是大主顧上門,好話更是不要錢的往外倒。
尤其是說道葉,這掌柜的使勁兒的夸贊“夫人真是找了個好兒媳婦,上次到我這里專門挑著給二爺買裘,一瞧就知道是好媳婦,夫人有福氣。”
柳氏原本就對于剛剛葉無意識懟了張氏而滿意,如今聽了這話越發高興,瞧著葉也就越來越和善。
等出門時,柳氏還對葉道“二郎如今手頭寬裕了,你也別太拘著自己,該花就花,莫要幫他省銀子。”
葉乖乖的應了聲,并沒有說出什麼要節省或者是要著祁昀的話,而是道“我都聽娘的,相公也說讓我好好的,花多,他都能賺。”
一句話,聽得柳氏直樂,拍著葉的手,覺著自己這次真的是娶了個有福還坦率的姑娘回家。
而幾個人并沒有太多耽擱,拿了裳后就上了馬車,韁繩一抖,很快馬車就消失在了街拐角。
可有個男人卻定定的站在不遠,朝著這邊看,一直看到馬車離開都沒有過地方。
他的個子很高,看著像是習武之人,生的濃眉大眼,若是放在人堆里定然是一眼就能瞧見的。
只是他一直站在暗,那婆媳三人本沒注意。
“葉提轄,您瞧什麼呢”隨從打扮的人站在男人邊,也跟著看。
只是馬車已經走遠,現在看也看不出什麼了。
高大魁梧的男人卻沒回答,只是眉頭皺的想著,剛剛那已婚婦人打扮的姑娘,怎麼那麼像自家小妹
小妹不是應該還待字閨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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