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喊作三公子的,祁昀只認識一個,便是龍椅上頭的哪一位。
這讓祁昀有些驚訝,葉也不甚明白,拽著祁昀的手臂問了句:“他怎麼來了?”孟皇后與祁家關系甚好,也沒有專門出宮到他家里來,反倒是楚承允登門,總覺得著些不對勁。
祁昀則是拍拍葉的手背,緩聲道:“不妨事,之前他還總出來同三郎喝茶呢,天下都是他的,想做什麼都可以。”
葉覺得也有道理,便不再多問,松開了祁昀。
等祁昀帶著鐵子離開后,小素便快步過來,拿著團扇給葉扇著風,里道:“二,可要回了?”
葉站起來,手拽了拽袖上的細微褶皺,笑著道:“左右無事,走,我們去瞧瞧藥材花去,算著日子該有不開了的,正好找兩盆開得好的給慧娘送去。”
小素應了一聲,將團扇遞給一旁的婆子,轉而拿起了紙傘撐起來,幫葉擋著,而后便朝著藥材花圃走去。
而祁昀雖然剛剛安過葉,但是他心里也有些沒底。
楚承允常常出宮不假,可他的去從來都是祁明的小院,再不然就是茶鋪酒肆,可從沒有來過祁府的。
這人總不會平白無故到自家轉一圈,祁昀在走向前廳的這一路上都在心里琢磨著楚承允來的目的是什麼,只有早早猜到才好應對,在心里轉了好幾個彎,等看到楚承允的時候,祁昀的臉上便沒有了太多神。
或許是想的多了便會讓腦袋里更清明,祁昀這會兒反倒安定。
進門前,他招呼鐵子過來,低聲道:“把之前的明前龍井沏上一壺,記得撇去第一泡,心些送上來。”
鐵子一愣,而后低聲音:“二爺,我聽秦管事說過,這明前龍井咱們得的是極早的,輕易不能拿出去,以免招致禍端。”
這不是秦管事胡猜疑,而是這京城里有權勢的人多,想的也就多。
即使只是小小的茶葉,可是你一個商賈之家得了,他們卻沒得,這就會招人記恨。
說起來因為這種緣由記恨旁人著實是有些可笑,但是現實如此,也沒有辦法,在京城大不易,不僅僅是因為這里地價昂貴,謀生艱難,還因為權貴多了以后都要小心算計籌謀。
哪怕不主得罪人,也會在細枝末節上遭人怨恨。
不過祁昀則是出手彎曲了食指,在鐵子的額頭上敲了一下,淡淡道:“里面那位是什麼人,我們平時做什麼你以為他真的不知道?”
鐵子捂著額頭,聞言一愣。
而后就聽祁昀接著道:“用好茶招待那是應當應分,我若是用糙茶招待他,自己喝好的,那才是欺君。”
祁昀心知肚明,楚承允或許不能知道天下事,可是這京城里面的事他都會知道得一清二楚。
皇宮所在之,若是還不能盡在掌握,那這個皇上也沒有什麼好當的了。
鐵子也后知后覺自己說了錯話,額頭冒汗,捂著腦袋連連點頭。
祁昀也沒有罰他什麼,只是道:“你以后記著,為商者,總是坦誠那便是蠢笨,可是對待這般的天潢貴胄,刻意和欺瞞那都是自找倒霉。”聲音微頓,“至于怎麼在這其中謀好,那就要看你自己的分寸如何把握了。”
鐵子又點點頭,心里想著,自己先做到前半段就很好了。
至于后半段……他距離自家爺那種能從空手套皇上的境界還差得很遠,慢慢來吧。
鐵子小跑著去沏茶,祁昀整了整衫,這才邁步進了前廳。
因著祁二郎早早就認識楚承允,這人無論什麼模樣他都瞧見過,現下也做不出尋常百姓見到皇上后的惶恐,只管拱手行禮道:“草民不知陛下駕到,還……”
“好了,二郎與朕便不要這麼多虛禮。”楚承允笑著抬抬手,示意祁昀坐下。
在楚承允心里,這祁家二郎向來都是冷清子,雖然瞧著淡漠些,可從來都是把家國天下放在心中,為商賈卻從不做那為富不仁之事,無論是商隊之事還是賑濟災,祁昀在楚承允心中便是如同紅塵士,最為仁善不過。
而這個第一印象一旦立起來,就很難改變,也讓楚承允越瞧他越順眼。
祁昀也不同他多客氣,坐到了楚承允對面。
楚承允也沒有兜圈子,直接道:“朕今日是為了家事而來。”
祁昀抬眼看了看他,便道:“陛下說的可是三郎的親事?”
楚承允笑著點頭:“正是,如今孟家對三郎格外滿意,之前還專程宮找到了皇后,說起了這門親事,朕便來問問何時能定下來。”
祁昀神不變,心里卻有些慨,只覺得自家三郎面子大,說親居然要勞皇上親自跑一趟。
不過這其中怕也有孟皇后的意思,楚承允向來敬重孟皇后,如今是孟皇后嫁妹,他來瞧瞧倒也能算是家事。
于是祁昀便沒了之前的諸多擔憂,只管緩聲道:“之前我同爹娘說過,二老格外喜歡孟五姑娘的才學品,對這門親事甚是看重,聽說是陛下保的更是喜出外,早早就著人準備了聘禮,想著等什麼時候陛下的旨意下來,便會京,按著習俗來準備娶親應用之。”
說完,祁昀就讓人奉茶上來,只是眼睛隨意的掃了眼楚承允,果然見到這人眉開眼笑。
其實祁明和孟五姑娘的親事既然已經有了默契,哪怕祁家二老不樂意也是沒轍的,皇上旨意一下,不聽也要聽,更何況這本就是祁家高攀,二老怎會不愿呢?
可是楚承允就是想要聽這句謝。
無論他在龍椅上是如何把握朝堂風云,這心里有多算計謀略,可是心并沒有改變,依然是個心良善的人。
他能分清是非,故而對朝事對人都有評判。
祁昀是他認定的好人,心思也就沒有那麼沉,這會兒聽著祁昀話里話外的恩,楚承允自然高興。
也就是知道楚承允的脾氣,祁昀才說了這麼一番話。
祁家二郎笑容淺淡,在心里琢磨著等下怎麼給祁家二老寫信請他們京。
這會兒有人奉茶進來,楚承允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便知道是上好的明前龍井,即清明節前采摘的茶葉,這個時候的龍井茶葉最為細,茶湯清冽,口回甘,一嘗就知道是茶中珍品。
雖然比不得宮中貢品,可也是極好口的。
楚承允喝的好茶多,可茶葉喝的就是個新鮮,這明前龍井當真好喝,縱然在楚承允看來也不算稀罕,但這口清冽足以讓他嘆了句:“是好茶,著實是新鮮。”
祁昀語氣平和:“若是陛下喜歡,等下我讓人包上一些給你帶走便是。”
這讓楚承允有了些好奇:“你這茶應該不是買來的。”
祁昀等的就是這句話,神不,表沉靜,他瞧著楚承允道:“我在南方包了茶園,這便是那里產的茶葉。走水路來自然更快些,而且載貨量也大,之前我給家鄉建造橋梁的石材木材,就是用水路運的。”
楚承允是知道祁昀給家鄉修橋鋪路之事,這會兒聽他提起,臉上不由得笑意加深,覺得此人福被鄉里,確實是個仁善的。
不過楚承允更關注的是水路:“如此說來,這漕運不單單能預警水災,載客送人,似乎用還有更多。”
祁昀點了點頭:“正是,若是能多建港口,想來漕運會更發達才是,而河流海,在海的那邊是什麼樣的,現在還沒人知道。”
楚承允聞言在心里盤算了下,便覺得此話在理。
雖然現在朝廷里有漕運衙門,船也不,可是運送的多是人員,用水路運貨的不,但是因為船只建造費時費力,故而陸路運輸相對更多些。
如今若是真的像祁昀說的這般,民間漕運用的船只都能這般迅速,那加大對于漕運建設自然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以往朝廷不多加干涉,是要給百姓謀福利,而不是讓家獨吞。
現在能加大漕運建設,無論是對朝廷還是對百姓都是極好的事。
還有海的那邊……
楚承允越想眼睛越亮,看著祁昀時就像是看見了個金疙瘩一般:“二郎啊二郎,你若是能朝為,該有多好。”
祁昀則是笑著道:“草民子擔不住,還是在市井之中才能活得長久些,陛下憐憫。”
楚承允不過是一嘆,也不強求,便不再提,而是與祁昀興致的說起了漕運之事。
不過一旁的鐵子卻是盯著自家二爺看了好幾眼,眼睛里先是迷,后是了然。
原本鐵子不太明白為什麼祁昀要專門囑咐他沏茶,現在清楚了,從一開始祁昀就打著主意要找楚承允說水路運貨之事。
果然每次看到這位三公子都要有所收獲,自家二爺這賊不走空……不,是籌謀得當。
而楚承允又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后就撂到一旁,轉而說起:“待你家二老進京后,要告訴孟家一聲,兩方父母總要見見面才是。”
祁昀應了一聲,把茶盞撂倒一旁,回道:“日子都好說,如今開了河,走水路自然是快些,不過帶我爹娘進京后還是要先住在我家里,三郎的院子自己住還,再住旁人未免顯得擁。”
楚承允則是笑著道:“那不是你的院子嗎?”
祁昀一聽,就知道自己買院子轉而租給祁明的時候被楚承允知道了,可這是他關懷自家弟弟,沒什麼見不得人,便平靜回道:“讓陛下見笑了,那院子也確實是小了些,以后……”
說到這里,祁昀聲音一頓,想起了另一樁事。
既然是要給祁明親,娶人家姑娘過來,那麼這宅院還是要置辦的。
祁明如今住的院子且不提是誰的,單單說那個大小,也沒辦法辦婚事,尋常他自己一個人湊合就湊合了,現如今要迎娶孟家姑娘,這是高門大戶出來的姑娘,只怕祁明如今的院落加起來都沒人家屋子大,既然是親,便不要搞什麼憶苦思甜的事,讓人家跟著吃苦罪總歸不合適。
可是祁明如今的俸祿,顯然是置辦不起宅邸的。
祁昀想著,要不然,他再自己出銀子買個大點的送給三弟?
但是這京城里寸土寸金,連棵樹都有自家主子,想要找現的宅院可不容易。
楚承允似乎看出了祁昀的心思,便道:“宅院的事就不用你們持了,三郎和蕭元白一起給朕出了個好主意,改日朕便會賜他一宅子,那時候你的十間店鋪的房契地契也會到你手里。”
祁昀一聽,便起行禮謝恩,可是心里卻是沉了沉。
楚承允待祁明好不假,但是他并不是個會無緣無故賞賜東西的脾氣。
這人輕描淡寫的說了句出主意,但這其中怕是不簡單。
不過涉及朝政,祁昀也沒多問,又與楚承允說了幾句話后,楚承允就帶著人離開了祁府。
祁昀送他出門后,回來在前廳坐了許久,一直到茶都涼了還沒有起。
鐵子在一旁站著,見祁昀還沒有要走的意思,不由得有些擔心。
這時,就聽祁昀道:“你可是有話問我?”
鐵子先是搖頭,然后又點點頭,道:“二爺,我不太明白,為什麼要和皇上提漕運之事。”
如今,能做得了水路生意的,最大的便是祁家。
說起來容易,但是想要做好這門生意,除了要經營好船只生意,還要買下不造船的鋪子,中間的打點和銀錢不知道撒出去了多。
如今好不容易見到了些收益,祁昀卻輕飄飄的捅給了楚承允,還主給楚承允說了許多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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