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菀腦海裡想著的,都是盧珃。前世種種,似白駒過隙,從眼前過。
可能是哭得太累了,也迷迷糊糊睡著了。
安檐的敲門聲,驚醒了。
凌青菀坐了起來,仍是一頭的汗、一臉的淚。
“菀兒,已經申初了。”安檐在門外,對凌青菀道。
應該回府了,否則外祖母要派人來找他們的。
“稍待,我就起來。”凌青菀道。
梳洗一番,跟著安檐回了景家。
凌青菀的眼睛紅腫未消,外祖母瞧見了,笑著問:“菀娘這孩子,長得很。”
然後又勸凌青菀,“別傷心了,盧九娘土爲安,說不定已經投胎轉世到了好人家。”
是投不了胎的。
但是到了好人家,這話不假。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長久。既然能來到凌青菀的裡,也可能被趕出去。
凌青菀心頭微怔,還是順著外祖母的話,點點頭,眼角微溼。
拿了盧玉的針線包和墳頭的塵土,前塵往事也悉數慢慢被想起,這次來太原府的目的,就差不多達到了。
凌青菀想回京城去。到底是誰害死了和盧珃,需要去查明、去報仇。
“安郎,我們什麼時候回太原府?”晚些時候,凌青菀問安檐。想不多忙完了,凌青菀很想念母親和大哥。
現在有個溫暖的家呢。
“想家了?”安檐問道。
凌青菀點點頭。
安檐表和,道:“我先同舅舅和外祖母說一聲,看他們如何安排。”
“嗯。”凌青菀道,“隨你們的安排。”
“還難過嗎?”安檐低聲問。
上次哭得那樣,安檐非常擔心。他是既擔心,又覺得疑:凌青菀什麼時候,和盧九娘那麼深厚了?
怪不得上次安檐說盧九娘,凌青菀不高興。
既然這樣,下次就不要說了,安檐默默告訴自己。
“......好了些。”凌青菀道,“人死不能復生,難過也於事無補。”
“你從來沒說過,你和盧玉那麼深厚。”安檐道,“你和如何結識的?”
凌青菀擡眸,看著安檐。
安檐的面容逆著,看不清他的表。也可能是因爲他太高了,凌青菀看不全,只覺他的神態很和,沒有上次提到盧玉時那麼憎惡。
“你不喜歡,所以沒有多說。”凌青菀解釋。
“菀兒喜歡的人,都可以告訴我。”安檐道,“哪怕我不喜歡,我也不再評判。”
凌青菀苦笑。
搖搖頭,道:“不說了,提起來徒添傷罷了。已經土了,何必多提?”
安檐就不再說什麼。
當天晚上,安檐同舅舅商議回程的事。
“舅舅說,二十是個很好的日子。”安檐回頭告訴了凌青菀,“咱們二十啓程,程儀外祖母和舅母已經安排好了。”
凌青菀點點頭。
“三表兄要的鞠杖,你幫他打了嗎?”凌青菀又問安檐。
安檐說:“已經打好了。我給他打了三,他可以拿去送人。”
凌青菀微笑,問安檐:“你馬球打得那麼好,是鞠杖好,還是你技藝好?”
“技藝好。”安檐道。
他表嚴肅,一點也不謙虛。
凌青菀笑了。
“禎娘很喜歡鞠杖,也非常仰慕你的鞠杖。”凌青菀又道,“你打了三,可以送我一嗎?我轉增給禎娘。”
安檐答應了。
接下來幾天,安檐每天都帶著凌青桐去騎馬。上次他答應過凌青桐,等回程的時候讓凌青桐騎馬而行。
所以,他抓時間訓練凌青桐的馬。
凌青菀就陪著外祖母。
們去看了八娘一次。
八娘上的疥子,開始好轉。剛開始結痂的時候,髮黑,很是難看。
景八娘哭著,拉著凌青菀的手,問:“表姐,我這個還能好嗎?”
恢復,是可以的,畢竟景八娘年紀還小。但是需要很長的時間。如今恢復如初,也是不可能的,至會有點印痕。
好在臉上不是特別嚴重。
“能好。”凌青菀安。
景八娘這才止住了哭。
舅母也鬆了口氣。
景八娘發病的時候,舅母怪五郎不懂事,也怕那孩子以後真的紈絝了,下定決心不管他,任由舅舅置他。
但是,八孃的病好轉了些,舅母又開始不忍心。
舅母這些天,求舅舅將五郎從火頭營調出來,恢復從前的軍職,舅舅不同意。
舅母就不高興,甚至求外祖母做主。
“......先緩緩吧。”外祖母表收斂,對舅母道,“五郎違反軍紀,現在將他調出來,他也難以服衆。你難道想五郎一直被人指指點點嗎?”
舅母一想,外祖母這話也對。
卻沒有放棄,甚至往景大郎去勸說舅舅。景大郎最怕母親和兄弟惹事,故而避之不及。
舅母就大罵景大郎不孝順。
這些事,跟凌青菀他們無關。哪怕舅母有凌家的把柄,也牽連到舅舅,故而舅舅肯定會擺平。
盧家那邊,不會用一個孩子開的藥方,所以暫時沒什麼回信。
二太夫人的病,暫時還不會有什麼危險。
轉眼到了五月二十,他們啓程回盛京。
臨走的前一晚,外祖母拿出一個錦囊,給凌青菀:“這個你拿回去,給你母親。一路上,你戴著,要仔細。”
凌青菀想打開要瞧,問:“這是什麼啊,外祖母?”
“是些銀票。”外祖母道。
凌青菀微訝,不知道該不該收,猶豫著。
倘若舅母知道外祖母私下裡兒錢財,只怕又是一番口舌了。況且,凌家的日子也過得下去啊。
“......你母親當家,維持一下子面,諸多艱難。”外祖母看出了凌青菀的心思,笑著對道,“我知道你們家業薄,你大哥即將娶親,都要用錢。
當年你母親出閣,咱們家也單薄,沒給什麼陪嫁。如今,你舅舅有了些出息,理應補你母親些陪嫁的。只是肯定不願意收,故而我時常派人送些錢財給。
這個是我的心,你帶著回去,我就不另外派人去送了。”
凌青菀就不好再看了。
外祖母說,凌青菀的大哥即將娶親,這個是真的。今年肯定要給大哥辦喜事的,到時候不得一番用度。
家裡財務上的事,母親很告訴凌青菀。
既然外祖母給了,應該是能拿的,況且又不是給凌青菀的。
凌青菀道謝:“多謝外祖母。”
外祖母了的頭,微微笑了笑。
然後,外祖母又把隨行的甘媽媽到跟前,特意叮囑:“回去告訴你們家夫人,婉娘和檐兒的親事,也該定下了,還拖什麼?”
甘媽媽笑,道:“夫人已經在準備了,明年就可以送姑娘出閣了。”
外祖母滿意微笑。
到了五月二十當天,外祖母將他們送到城門口,拉著凌青菀的手,半晌不鬆開:“回京之後,你母親和姨母常給太原府送信。”
說罷,眼睛溼了。
凌青菀點點頭。
對太原府,頗爲傷,不知不覺也跟著哭了。
離別的緒很深。
說了幾句話,馬車從太原府離開,悉的氣息變得稀薄。約莫走了一個時辰,他們停車,等著念如。
念如不好跟他們一起出城,故而晚了片刻。
就是這片刻,凌青桐也焦慮不安。
他和安檐一樣,騎著高頭大馬,不時眺城門的方向。
凌青菀起車簾,瞧見了弟弟焦慮不安,笑著道:“桐兒,你不必擔心,念如很快就來了......”
話音剛落,就有馬車朝這邊而來,凌青桐認得是念如的馬車。
他沒有回答凌青菀什麼,縱馬去迎接念如。
念如出一張潔白的臉,笑靨如花。
凌青桐舒了口氣。
“這是念如。”凌青菀對同行的媽媽和丫鬟說道,“跟著我們回盛京。”
丫鬟們面面相覷,不知道念如是誰。
凌青菀也不解釋。
“你們出去,和甘媽媽坐。”凌青菀對同車的兩個丫鬟道,“念如跟著我坐。”
丫鬟們道是,不敢質疑。
於是,凌青菀一路上都帶著念如,同吃同住。
可能是姊妹天,念如很粘著凌青菀,覺得很親切,姐姐長、姐姐短的著。
凌青菀又想到了盧珃。
饒是傷,凌青菀也打起神,不讓自己被悲傷侵佔。既然得以重生一回,自然要替姐姐報了仇。
現在,凌青菀也是姐姐了。
走了一半的路,有天中午停車歇息,安檐著一無垠的田地,眉頭微蹙。
“我去走走。”安檐道。
凌青菀不解,問他:“安郎去做什麼?”
“我去看看莊稼。”安檐道,“菀兒去嗎?”
凌青菀雖然不知道莊稼有什麼可看的,但是坐車腰痠背痛,準備去走走。
故而,點點頭。
“已經很久沒有下雨了。”安檐瞧見腳下奄奄一息的莊稼和微有裂的土地,語氣微斂。
上次暴雨過後,已經快一個月,滴雨未落。
“會發旱災嗎?”凌青菀也發愁起來。
凌家沒有其他收,也沒人孝敬他們。他們家生活的全部來源,就是田地裡的租子。
一旦發災荒,凌家會損失慘重。
“旱極而蝗。”安檐道,“旱災固然可怕,倘若引發蝗災,只怕整個西邊都要遭殃。”
凌青菀心頭微凜。
若是災荒太嚴重,會發生的。
“我要回去問問桐兒,最近這兩年是否發生了重大的災荒。”凌青菀心想。
和安檐都心事重重的,回了車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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