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檐十月初十到了盛京。

凌青菀一家人還住在安家。

昭池坊的人，原本就清貧。

安平門的之後，死傷過半。活下來的人，剛剛經歷了喪事和悲痛，更沒有能力搬走，還是打算住在原地。所以，他們都在修葺庭院。

景氏打聽到了，同樣請人修葺院子，也準備搬回去。

凌青菀他們大房，也要靠姨母或者舅舅幫忙，才能搬家，或者用大嫂的陪嫁。

景氏既不想這麼給姨母添麻煩，又不會大嫂的陪嫁。

所以，他們也搬不了。

哪怕他們長房有錢置辦宅子，也是走不了的。二房和三房怎麼辦？

還沒有分家，總不能丟下他們不管。凌青菀的母親拿不出那麼多錢來置辦更多的優優小說宅子。

家裡的男人們，要麼無用，要麼年，誰都靠不住。

“還是要回去熬。”景氏道，“熬到一切定下來，再做打算。”

景氏是想熬到祖父去世，凌青城得了爵位，再和二房、三房分家。，老太太還在世，肯定要贍養。假如不願意分家，一切也是枉然。

姨母聽了景氏的話，覺得所言不差。生活就是無奈的，雖然無奈，姨母也答應了。

故而，凌青菀一家人暫時還在安家落腳，等年前庭院全部修葺好了，再搬回去。

安檐到京之後，先去了宮裡，見了家。

家大喜，當即封了安檐爲“侍衛司副都指揮使”，僅此於都指揮使，是軍的高級將領之一。

“真的？”姨父的小廝回來報信，姨母聽說了，大喜。

這是姨母一直盼的。

就希兒子能有個好出。從前，怕安檐無法服衆，家也不敢擡舉他，現在是名正言順了。

當然，靠著安檐治蝗那點功勞，封個副都指揮使，是遠遠不夠的。

皇帝是藉口給安檐升，擡舉安檐罷了。

“是真的！”小廝回答小景氏。

姨母笑容滿面，抑不住。

凌青菀也眉頭舒展。

照凌青桐說的，安檐的命運提前了五年。雖然還不知道是好是壞，但是凌青菀和凌青桐都決定往好想。

安檐封了之後，宮裡設宴款待他。

他和姨父直到宵之後纔回府。

初十的月疏淡，清澈如水。天已經冷下來，呵氣霧，冰涼的月華在屋檐下，宛如形了一道冰涼的紗簾。

凌青菀和衆人一樣，坐在姨母的東次間，等著安檐回來。

“沒想到啊，最先封的不是大哥，反而是二哥。娘，二哥這樣算平步青雲嗎？”安棟笑著，問姨母。

姨母瞪了他一眼：“最沒有出息的，就是你了，還有臉說？”

“誰家的兒子個個都有出息，那豈不是人嫉妒死？”安棟笑著，往姨母跟前湊，“所以，我沒出息是對爹爹好，旁人不嫉妒爹爹，就攻訐他啊。”

說得大家都笑了。

姨母也笑了，點了下他的額頭：“數你最懶，而且頭！”

屋子裡笑語嫣然。

片刻後，二門上的丫鬟進來稟告說，安肅和安檐回家了，馬上就要進院子。

姨母立馬站了起來。

衆人也跟著站起來，走到了門口迎接安檐。

燈火迷濛，紅匝地中，有縷綺靡，照在每個人的臉上。凌青菀牽著蕊娘，站在衆人後面。

安檐和姨父走進來，第一眼還是先看了凌青菀。

凌青菀的眸子裡，有了些迷濛的霧氣。倏然相見，心頭微漾，似驚浪拍打巖石，餘波激盪。

微微垂眸，將緒掩飾好。

安檐瘦了很多，也顯得黑了。他一瘦，更顯得高大頎長，而且眼睛炯炯有神，神非常好。

人逢喜事神爽。

凌青菀的脣角，又有了抹淡笑。

一番契闊，姨母拉著安檐的手，又哭又笑。安檐素來冷漠，在人前很難有緒，故而他木著一張臉，任由姨母訴說擔憂、思念和高興。

“孩子纔回來，你這是做什麼？”姨父見姨母頗爲失態，笑著勸。

姨母這才收斂些。

大家這纔有空，和安檐說幾句話。

“姨母暫時住在家裡了？”安檐直接和景氏道，“這甚好！”

景氏笑了笑。

其他人也帶著淡笑，餘若有若無撇過凌青菀。

凌青菀咬了咬脣，頭微低。

衆人拉著安檐，問東問西。安檐雖然表疏遠，但是並不冷漠，他把西邊的況，都告訴了大家。

他們說了一個多時辰的話。

眼瞧著就到了亥初。

“......時辰不早了，檐兒明天還要上朝，就歇了吧。”姨父站起來道。

大家紛紛告辭。

安檐也站起，道：“我送送姨母。”

他想做什麼，心知肚明，景氏和小景氏都忍住笑。安檐想找個機會，和凌青菀單獨說說話。

安棟就起鬨，笑道：“我也送送姨母......”然後被小景氏瞪了眼，拉了回來。

夜闌人靜，庭院樹木枯枝舒展。月如輕紗幔，細膩溫的籠罩梢頭，如煙似霧。

安檐和凌青菀立在後花園的涼亭裡說話。

遠的小院，正是凌青菀和母親住的地方，燈火綺麗。

安檐低頭看凌青菀，但覺雙眸如，若天際的冰魄，別樣清雅韻致，心頭微。

“我的鞋子，做好了嗎？”安檐問，聲音和。

凌青菀卻道：“你好像瘦了好些，吃了很多苦吧？”

“男人怕什麼吃苦？”安檐道，然後靠近幾分，“鞋子做好了嗎，劍穗呢？”

凌青菀想後退幾步，卻被他拉住了胳膊。

他手指似鐵箍，箍住了，讓無路可退。

突然，他蹲下子，將託著抱起來。他一雙胳膊強健有力，讓坐在他的臂彎。

凌青菀被這突如其來的凌空嚇住了，只差驚出來。

這是母親院子的後方，倘若被母親聽到了，也是很難解釋，凌青菀使勁咬住脣，不讓自己出聲。

扶住了他的肩膀，不讓自己往後倒。

“你......你幹嘛？”凌青菀聲問他，“快放下我，我害怕！”

“你很輕。”安檐卻道，聲音裡有若有若無的笑意，“害怕什麼，我又不會摔了你！”

凌青菀這麼坐在他的臂彎，就能與他平視。

安檐要吻。

凌青菀繞不開，又不敢往後仰，怕摔下去，唯有靜止不。他的脣乾燥，含住了的脣。

清冽的氣息縈繞著，凌青菀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念頭都沒有。

安檐的吻，一開始很輕，淡淡描繪著的脣，小心翼翼的。而後，他倏然變得狠戾起來，撬開了的貝齒，溫熱的舌尖探過來，糾纏著的。

凌青菀的子發，雙臂摟住了他的胳膊，這纔沒有讓自己跌下去。

安檐吻了半晌，才鬆開。

他仍是沒有放下，依舊抱著的，讓坐在他的臂彎上。

“可想我？”他問凌青菀。他的聲音低沉暗啞，似什麼輕輕挲著凌青菀的心頭，讓心裡的。

凌青菀垂眸不答。

“你這樣輕，像只小兔兒，下次去哪裡，都帶著你！”安檐道，“可以將你裝在袖子裡！”

凌青菀愕然。

他居然把比喻兔子？

兔子並不是什麼好詞，凌青菀知道。可是安檐未必知道，他只覺白白的、的，親近的時候很害，像個小兔子般可。

“別胡說八道了。”凌青菀道，然後推他，“快放我下來！”

安檐終於鬆開了，讓落地。

“一回來，最高興的不是朝中那些事，反而是你們住到了我家裡。”安檐道，“以後別走了，反正明年冬月就要親了。”

他回京第一件事，就是打聽他和凌青菀的婚事。

知道已經定了，他很高興；但是算命的說，明年三月沒有好日子，只有冬月日子纔好，故而定在了冬月，令安檐有點泄氣。

他還要再等一年。

“恨不能吃了你！”他低聲，湊在耳邊，又說了這麼一句。

凌青菀一腳踩在他的腳背，並不怎麼用力，卻也踩得他有點疼。凌青菀道：“再胡說八道，我就要打你了！”

安檐失笑。他捉住了的雙手，道：“這樣厲害啊？”一副哄孩子的口吻。

說了半個時辰的話，安檐才放凌青菀回房。

凌青菀把做的東西，用個墨綠錦緞包袱包起來，遞給了安檐。

安檐很高興接了。

第二天，他就把凌青菀做的直裰和鞋，穿了出來。

這件直裰，是安家送過去的尺寸做的，凌青菀自己也估量著安檐的材。他穿在上，非常合。

“這裡哪裡的裳啊？”姨母眼尖，發現安檐上的裳，繡活緻，而且不是安家針線上的活計，就問道，“你自己買了裳？”

“不是，菀兒送的。”安檐回答。

他語氣裡非常驕傲。

大家的目，都在凌青菀臉上。

凌青菀只覺一陣熱浪，直撲撲衝而來，一張臉紅了，連耳都在發熱。

“這個討厭的人！”凌青菀在心裡暗罵，“下次別指我給你做東西了！”

“菀兒菀兒，給我也做一件！”安棟立馬起鬨，道。

“沒空！”安檐代爲拒絕，“針線房做不了嗎？菀兒只能給我做裳。”

他說話的時候，表肅然，一本正經的。

衆人都笑起來。

安檐的直白，是很罕見的。

凌青菀恨不能挖個鑽進去，的臉紅了，幾乎要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