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檐回家的路上,整個人陷了沉思,似樽雕相,面無表。

他對無爲真人,其實並不尊敬。這老道看上去人畜無害,實則戾氣很重。

曾經有位京,和無爲真人起了衝突,結果無爲在人家祖墳佈陣,弄得那位京孩兒連接夭折,一年四個孩子全部去世。

這手本事,既令人驚歎,更人膽寒。

無爲真人果然厲害。

正因爲如此,京裡崇拜、信任無爲真人的,反而越來越多。

這是前年的事了。

當然,也有不人忌憚他,特別是高。他們不需要無爲真人再給他們改運,他們的運道已經很好了。

安肅之前很喜歡無爲真人,他覺得無爲是有點真本事的。聽說了這件事之後,安肅就對無爲真人很爲忌憚。

但是,安肅不得罪他,每次無爲真人上門,都客客氣氣的。

小人難纏,莫得罪小人。

無爲真人佈陣,其實也需要時間和力,不是一下子能的。所以,他也害怕權貴們要了他的命,故而小心翼翼的行走。

安檐也不喜歡無爲真人,覺得他心不正。

饒是如此,安檐知道他有真本事。而其他的道士,安檐更不悉,不敢相信。這次覺凌青菀不對勁,安檐就請了無爲真人來。

“他一看到菀兒的時候,神有點怪,似乎很憎惡的樣子。”安檐心想。

菀兒有問題。

“臨走的時候,他看我也覺像看個莽夫,覺得我傻。”安檐又想。

人們可能都覺得四肢發達的人。會頭腦簡單。像安檐如此高的個子,不人以爲他是個魯無腦的人,可以放心欺負他。

安檐也不會刻意去辯駁。

旁人輕視他,對他有利,故而他將錯就錯,從來不去證明自己。

“無爲真人,他也輕視我。覺得我沒用。看不出他的緒,所以他有點表。”安檐想。

這樣很好,安檐總是能輕易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凌青菀還是有問題。

而無爲真人。更有問題。那個老道,對安檐不坦誠！

看似沒有結果,卻是讓安檐得到了他想要的。

“凌青菀不對勁！”這是結果,卻不是安檐想要的。

安檐回到家。緒全部斂去,若無其事的樣子。他不能驚任何人。更不能讓菀兒看出他的異常。

凌青菀看蒼白,一看就是沒有睡好的樣子,說明很擔心安檐對付。越是這樣,越是要謹慎。

“若是真的有鬼。希不要傷害我的菀兒。”安檐心想。

想到這裡,越發憎惡。

無爲真人給凌青菀的符套裡,有朵乾燥的五瓣梅花。這是石庭在給傳信。

“那個道士,眼神很奇怪。”凌青菀想。“他好似很有殺意,而且看出了我的異樣。不知道石庭是怎麼理的。”

凌青菀心裡更加不踏實,不知道那道士會不會告訴安檐。

到了第二天,見到了安檐。

安檐一切如常。

凌青菀還給他複診,他的查已經穩定了。他看凌青菀的時候,亦是款款。

凌青菀就更害怕了。

安檐太鎮定了,越發顯得他有竹。

要怎麼辦?

“我要見見石庭,聽他到底怎麼說。”凌青菀心想。覺得那個無爲道士不可靠,不知道石庭是怎麼理的。

而安檐呢,他是怎麼想的?

他什麼時候手對付凌青菀?

“安檐一直對我略有懷疑。”凌青菀心道,“但是,他儘量讓自己去忽略,因爲他需要凌青菀,他這個孩,怕怒。

但是,周又麟的來訪,讓他心裡的懷疑堆砌起來,他已經忍不下去了,需要求證。

如今,他真的求證了。他那麼明,估計很快就會知道答案。我應該怎麼辦?”

凌青菀想再見一次石庭,問問他關於那個無爲道士,到底會跟安檐說些什麼。

但是,不能安檐發現和石庭見面。

曾經石庭說過,他的人是盧玉,那時候安檐就對他不喜。

假如凌青菀去見石庭,敲自己證實了安檐的猜想,凌青菀的份就徹底被安檐知道了。

他很討厭盧玉。

凌青菀正在考慮怎麼辦的時候,石庭卻明正大來了安家。

他託凌青菀哥哥的小廝,給凌青菀帶了封信。

“募捐。”他的信裡,只有這兩個字。

凌青菀就明白了。

安家和紀王府給慈寺捐了不的米和棉花,故而主持請姨母和姑母去上香。

凌青菀和母親、大嫂也會去。

石庭會在那裡等著。

這樣的話,安檐興許不會起疑。凌青菀上次拉著禎娘出去,不好再利用禎娘了。

於是,耐心等了兩天。

這兩天裡,安檐沒什麼變化,他依舊很疼凌青菀,依舊在家裡養病。

到了十月十六,是他的朝參日,他上朝去了。

這天,凌青菀跟著母親和姨母、姑母,還有禎娘,去慈寺。

“菀娘是怎麼了?”姑母瞧見了凌青菀,覺得面蒼白,而且黑眼圈濃郁,不免擔心道。

“這兩天睡不好。”景氏回答,“我說請個大夫看看吧,又說沒事”

趙禎在一旁取笑凌青菀,說:“二姐姐是擔心安二郎的病,這才愁得發瘦了！”

“別胡鬧了。”紀王妃怕凌青菀尷尬,急忙阻止趙禎說下去。

大家說說笑笑的,就往城郊而去。

十月的城郊,遍地荒蕪,寸草不生。乾旱過去還沒有一個月。破敗,路上難民無數,路邊都能看的難民的影子。

瞧見這幕,衆眷心裡皆不好。

“天降大難,真是可憐了這些莊稼人。”姨母嘆道,“等過年的時候,我看看哪裡還有糧食。要在門口擺半個月大棚。放些米粥。”

景氏點點頭。

凌青菀的大哥,已經啓程去祁州了。等他的糧食運回來,可以給姨母些。

“菀兒心不在焉的”姨母說了一會兒話。見凌青菀秀眉輕蹙,心事重重的樣子,就和景氏嘀咕,“和檐兒鬧脾氣了?”

“沒有啊。”景氏道。“兩人好著呢,這孩子不知最近又怎麼了。睡不踏實。”

凌青菀回神,笑了笑說:“娘,姨母,我還在車上呢。你們竟當面議論我”

景氏和姨母都笑了。

氣氛好了不。

上次姑母說慈寺的梅花,當時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慈寺和城裡其他地方一樣,所有的樹木都枯死了。

一路上山。到禿禿的。

趙禎就取笑母親:“我娘說,上山來看梅花呢可憐見的。那主持哪裡給您弄梅花去?”

紀王妃佯怒,要打趙禎:“沒大沒小！”

趙禎笑著跑開了。

“當時沒想到這層。”紀王妃笑著道。

大家一路說笑,就到了慈寺。慈寺在半山腰,山路修得平坦不陡峭。雖然山路不高,可平日裡鮮出門的眷們,個個累得氣吁吁的。

今天來的,都是眷,除了幾名護院,沒有男人。

主持在門口迎接了們。

們跟著主持,吃了些素菜,就在大殿裡聽主持大師唸經誦佛。

凌青菀的母親、姨母和姑母都很虔誠,非常認真聽大師唸誦。

凌青菀想到和石庭有約,又見衆人都在認真聽講,神態專注,沒人留意,就起。

“二姐姐,你做什麼去?”趙禎瞧見了,拉著的袖子,悄聲問道。

們倆坐在最後面,悄悄說話沒有驚面前的姨母和姑母。

“我聽不進去,想出去走走。”凌青菀聲音也輕不可聞,說道,“你在這裡聽著。”

“我也去！”趙禎道,“我哪裡聽得進去?我都快要困死了,二姐姐我跟你一起。”

凌青菀聽不進去,趙禎更聽不進。

“不行,兩個人都跑了,姑母們要生氣的,你先頂著,我回來再換你去。今天這佛經,沒兩個時辰講不完。”凌青菀道。

趙禎一想,也對。

兩個人都走,會引起大人的注意,可能最後全走不。凌青菀先出去,再換趙禎出去,這個主意不錯。

“那你快點回來。”趙禎悄聲道。

凌青菀點點頭。

剛剛從大殿裡溜出來,就在不遠瞧見了石庭。

石庭衝使了個眼,然後快步往後山去。

凌青菀見左右無人瞧見,就順著石庭的方向,也快步往後山走。

一路上,沒遇到幾個香客。倒有幾個和尚在打掃山徑,也不特意留心凌青菀。

石庭始終保持凌青菀能看到他,卻又不會引起旁人注意的距離,把凌青菀帶到了後山。

後山的西南角,有涼亭,非常僻靜,左右都有山石擋住。涼亭是建在峭壁上,後面就是山窪,倘若不慎掉下去,哪怕死不了,也要斷胳膊斷。

凌青菀立在涼亭的左邊,石庭站在右邊,兩人中間隔了石桌石椅。

涼的氣息,在兩人周縈繞。山上的溫度更低,凌青菀頗有幾分寒意。

將手藏在袖子裡。

“那個無爲道士,你覺得他可靠嗎?”凌青菀問石庭,“你怎麼跟他說?”

“不可靠,我查到他在外頭,有個人,還生了兩個孩子,故而以此威脅他,順便還給了他些銀子,恩威並施。

不想,那廝的人和孩子,轉就被人接走了,似乎有人幫他。他在前天又去我府上拜訪,他只怕認出了我,想在府上查看地形,然後佈陣。”石庭道,“他想要收服我。”

凌青菀大驚。

“你說他道行高深,他能行嗎?”凌青菀問道。

無爲道士收拾完石庭,接下來就是收拾凌青菀。故而,凌青菀不能僥倖。

安檐把無爲找回來,真是給盧玉和王七郎添了大麻煩。

那個背後幫無爲道士的人,也可能是安檐。

“我昨晚派人去刺殺他,他跑了。”石庭幽幽道,“如今敵暗我明。”

凌青菀陡然沉默。心裡惴惴不安。

“不知道他藏在哪裡,更不知道他會怎麼佈陣,布在哪裡,就沒有破解之法。”石庭道,“我會找到他的,九娘。”

凌青菀又是一默。

“黎華,殺我和我姐姐的,是不是太后?”凌青菀突然問道,“另外還有一個人,是不是汝寧長公主?”

既然無法順利解決那個道士,報仇就要抓時間。

石庭卻轉,突然面向背後,他好似覺背後有什麼人在窺。

倏然,他眼眸一寒。

凌青菀順著他的目過去,但見山石後面,站住一個高大修長的影。他青灰的風氅迎風颯颯,臉鐵青。

凌青菀心頭大驚,差點站立不穩。

是安檐。

安檐臉上,噙著雷霆盛怒,眼眸充滿了,怒不可揭。

他手裡,還拿著一長槍。

見石庭和凌青菀看向了他,安檐快步過來。他手裡的長槍,槍頭鋒利雪亮,二話不說直直朝石庭刺過去。

石庭赤手空拳,很是吃驚,急忙向旁邊躲去。

“王黎華,盧九娘,好一對夫婦！”安檐暴怒,揮槍而來。

他的槍法,曾經就是王黎華教他的。如今,王黎華變了石庭,雖然還保留了自己的絕技,但是此刻沒有武傍。

面對安檐的攻擊,他左躲右閃,不停的想要繞開。

安檐武藝嫺,毫不給石庭躲避的機會的。他槍槍直奔石庭的要害,想要結束他的命。

長槍攜了厲風,在石庭耳邊劃過。

石庭再強悍,也無奈手無寸鐵,最終多不及,被安檐一槍刺中了肩頭。

“呲。”石庭重重吸氣。這槍刺得重,槍頭全部沒裡。

槍頭沒石庭的肩膀,鮮立馬涌出來,石庭疼得眼前發黑。

安檐槍也不拔,直接擡起腳,衝石庭踢去,他想把石庭提下山崖。

他速度快捷。

“小心！”凌青菀見安檐已經起了殺意,不由自主喊了一聲。

石庭被安檐踢到,哪怕還爬得起來?

他剛想掙扎,就子凌空而起,直直朝亭外飛去,耳邊是呼嘯的風聲。

他又一次滾下了山崖。

“七郎！”凌青菀震驚,使勁喊著。

石庭聽到這句,心頭大。他的子,重重摔在地上。所幸這山窪並不深,他只覺自己後背可能劃破了,也可能斷了,但是還有一口氣。

“九娘,我沒死。”他力喊了這麼一句。

石庭卻聽到了凌青菀“啊”的一聲驚呼。

他微微擡眸,眼前金星直冒,半晌纔看清上面,就見凌青菀被安檐推到了山崖旁邊,想要把凌青菀推下去。

凌青菀的一條,已經凌空了。

面無人,嚇得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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