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老太太才“醒過來”。氣得哆嗦，非要去告，告景氏不孝，縱容兒忤逆老太太。

“我去請衙役來。”二叔道。

“哎喲，應天府可是紀王做了府尹，來又能如何呢？”二嬸趁機說，“還不是偏袒大嫂，任由大嫂和侄欺負咱們？

雖然是凌家的親戚，紀王夫妻可只認大嫂，不認我們的。焉知大嫂這麼忤逆，不是紀王妃做了後臺？”

紀王那邊，才冒著被彈劾的風險，保住了凌家的二姑爺，轉眼間他們半點好也不記，反而數落紀王。

二叔故意停下了腳步，道：“也是這話，大嫂如今哪裡還把長輩放在眼裡？眼裡若是有我們，侄兒媳婦賺了大錢，也該有點規矩，在公帳上看到銀子纔是.....”

凌青城和陳七娘聽了這話，都擡眸看了眼二叔。

陳七娘用自己陪嫁的錢做了生意，結果二叔希那些錢可以放在公帳上，大家一起用。

原來二嬸去試探蕊娘、老太太又鬧得這麼厲害，目的是這個啊。

大家頓時就明白了。

他們想要錢，想要陳七娘的錢。

之前，陳七娘剛進門沒幾天，二嬸就說陳七娘陪嫁厚，應該拿出來大家一起花。

至今，他們還是這個想法。

凌青城眼眸微寒。

“......藉著晉國公府的名頭做生意，如今中飽私囊，我們得了什麼好？”二嬸也道，“還不是任由你們欺負？

欺負我們罷了，如今連老太太也不放在眼裡。是不是改日就要連我們一起殺了，才稱心如意？”

說來說去，還是想要錢。

陳七娘聽了，表恬不變，又看了眼二叔二嬸，毫不以爲意。

凌青城則臉大變，想要衝上前說點什麼。卻被陳七娘拉住了袖子。衝他搖搖頭，讓他莫要輕舉妄。

“我們堂堂國公府，如今被景氏放縱孩子做生意。淪落了商戶！這豈不是給祖宗抹黑？”老太太醒了之後，繼續罵景氏，“這樣的孫媳婦，就該休去！”

陳七娘聽了這話。仍是不聲。

將景氏保持鎮定、不喜不怒的本事發揮到了極致，安靜站著。臉上還有幾分從容。

祖母說要休了，也不半分驚惶。心裡很有底氣的樣子，知道自己有資本可以留下來。

凌青菀是打算吵幾句的，但是見母親和大嫂都沉默著。似乎以退爲進，也只得微微蹙眉，跟在母親邊。

這樣的家庭。其實無奈的。

凌青菀真希早點分家，母親和大嫂可以過些清淨的日子。

老太太不就用孝道人。偏偏行事乖張，到給景氏找麻煩。

“廚房做了些點心，娘吃些東西。”三嬸把老太太面黃瘦的樣子看在眼裡，見他們吵起來，一時間只怕不可開，就去廚房，做了好些吃的端上來。

三嬸還人去買了幾塊。

一時間，屋子裡菜香、飯香四溢。

老太太頓時就飢腸轆轆。

在程家已經大半個月沒有吃飽飯了，每天都是喝粥，已經不知道米飯和滋味了。要不是這樣，也不會想著回來的。

還在等景氏求著回來過年呢。凌家不可能任由老祖母在外頭過年，所以景氏必然要去求的。到時候，可是有很多條件的。

可是程家的伙食太差了，著實忍不住，只得提前回來。

趁著老太太用膳的功夫，景氏帶著兒子、媳婦和兒告退了。

“七娘，讓你了委屈。”景氏滿懷愧疚對兒媳婦道，“都是我這個做孃的沒有照顧好你......”

“娘，分家吧！”凌青城突然站起來，狠狠道，“這麼下去，怎麼過日子？”

從前，老太太等人也這樣欺負他們，但是凌青城都能忍了。

如今，他不能讓他的妻子也他母親一樣的折磨。

往後，更是無窮無盡的，除非陳七娘願意供養那些蝗蟲，把辛辛苦苦賺的錢拿出來給他們揮霍。

“分家也不是一時二時能定下來的。”景氏嘆了口氣，對兒子道，“你祖父怎麼說，咱們尚且不知道。咱們提出分家，正巧給了二房把柄，到時候爵位......”

說來說去，還是想要爵位。

他們正說著話兒，祖父邊的小廝，跑過來對景氏道：“大，老太爺讓您帶著大郎夫妻，去老太太的院子裡說話。”

驚了老太爺？

景氏微愣。

老太爺素來不管這些事的。

他們剛回來，只得又去老太太那邊。

凌青菀也跟著母親和大哥、大嫂，去了老太太那邊，想幫幫忙。

是姑娘，有些話更容易說。

的確，祖父出現了。

他整日關在小書房裡，面蒼白浮腫，頎長消瘦，雙目渾濁。

凌青菀沒見過他幾次，但是每次見到他，他都沒個好臉。聽說祖父特別討厭兒，包括孫。

“大郎去做了生意？”祖父厲聲詰問，“可有其事？”

景氏突然想起來，老太爺是非常清傲的，而且很看重名譽，他覺得做生意是給家裡丟臉，給了祖宗的份，是祖宗抹黑。

商戶是四民之末，從商是低賤的營生。

“是。”凌青城回答。

他還辯解幾句，老太爺將茶盞，狠狠砸向了凌青城。

凌青城被潑了滿的茶水，額頭被砸中，頓時紅腫了一大塊。

幸而茶水不怎麼燙，而且又是寒冬。

景氏和陳七娘心裡大痛，卻不敢說什麼。

凌青菀更不敢代替哥哥去忤逆長輩。因爲會沒完沒了。

“不孝子！”老太爺厲聲呵斥，大罵凌青城，“虧得我還要將爵位留給你，你卻倒好，聽了你這個沒見識母親的話，娶了個商戶之，還跟著做生意。往下游走！”

他這話。二叔、二嬸和老太太，皆是一愣。這是老太爺第一次公然說，他要把爵位留給凌青城。

從前能猜到。但是沒有這麼明確。

“......你這個媳婦，立馬給我休了，趕回祁州去！”老太爺厲喝道，“我們凌家。丟不起這麼大的臉！”

凌青菀聽到這裡，一子怒火中燒。

終於知道。爲什麼前世陳七娘不敢做什麼，埋沒了才華，還用陪嫁供養著凌家。

原來，家裡這些老爺太太們。個個像吸蟲一樣吞噬陳七娘的陪嫁，用的錢過富饒的日子，卻又瞧不起。覺得是個低賤人。

凌青菀立馬上前，擋在大哥前頭。對老太爺道：“祖父，我大嫂犯了什麼錯，您要我大哥休妻？”

老太爺定睛看了半晌，仍不知道凌青菀是誰。

但是，他祖父，應該是他的孫。他一點也不關心他的孫，甚至不知道家裡有幾個孫。

“混賬，滾下去！”老太爺呵斥道，“哪裡得到你們賤|婦說話？”

他很瞧不起人，把自己的孫賤|婦，凌青菀也算大開眼界。

“我可以滾下去，但是也請祖父想想，你們一日三餐，從哪裡而來？沒有我大嫂，你們都死了！居然瞧不起做生意的，是哪裡來的底氣？”凌青菀冷冷道。

一點晚輩的樣子也沒有。

對母親和哥哥弟弟妹妹有，卻對家裡其他人，沒有半點親人之，所以不怕。

老太爺更怒，把炕幾推下去，要砸凌青菀。

凌青菀則將他大哥拉起來，退後幾步，繞開了老太爺的炕幾。

老太爺氣得發狂了。

長輩打小輩，小輩應該著纔是，怎麼敢繞開？簡直無法無天了！

這是大不孝！

“來人啊，把這個賤|婦趕出去，我們凌家沒有這個孩子！”老太爺怒喝。

“不用趕，我們自己走！你那個落魄的爵位，都發爛生蛆了，誰稀罕？你要留給誰，就留給誰！”凌青菀道，“我們走！”

話音一落，拽著大哥就要走。

凌青城也是滿心的憤怒，卻看了眼陳七娘。

陳七娘昂起頭，先於凌青菀，走了出去。背景筆，高貴不屈，深深震撼了凌青城。

凌青城這才腳步堅定，跟著他妻子和妹妹走了。

景氏則震驚，半晌沒有回神。

“大嫂，瞧瞧你兒子兒！”二嬸尖聲起來，“這樣不孝，到底是誰指使的？”

老太爺氣得打。

其實，景氏心裡，對這個公公也是失頂了。這麼多年，他明知道景氏生活艱難，在婆婆和弟媳婦中間夾氣。

而他，從來不公開表示，到底要把爵位給誰，讓他們去爭。他其名曰怕家裡不和睦，實則是沒有管理家庭的能力，把苦難留給孩子而已。

現在，大旱之下，到有人捱，他卻因爲陳七娘賺了錢要休棄，好似他們都是不食人間煙火一樣！

景氏夠了！

一羣小人，一羣僞君子！都是喝著景氏的、罵著景氏的娘過日子。

要是得了這個爵位，二房肯定不會分家，死也要賴著景氏和陳七娘。

到時候，他們會繼續喝陳七娘的、罵陳七娘是低賤的生意人！

夠了！

景氏終於忍無可忍了。

不能讓自己的兒媳婦，承曾經承的痛苦！就像孩子們說的，那個爵位，都發爛生蛆了，要來就是讓凌青城和陳七娘沉重揹負這羣整日無事生非的吸蟲！

甩也甩不掉！

“就這樣吧。”景氏突然解了，用種莫名的語氣，對衆人說道，“這麼多年，我也算到頭了！”

說罷，也不給老太爺和老太太行禮，轉走了。

老太爺氣得臉都青了，他第一次被這樣忤逆，一口氣不過來。

老太太和二叔則是狂喜。

爵位終於要到手了，大房真是自絕後路！鬥了這麼多年，終於鬥贏了那個寡婦！

二叔異常的激。

他以後，就是晉國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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