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檐的掌心,磨破了一大半的皮,死皮尚未截取,蓋在鮮紅的上,這層層疊疊的,甚是可怖。
凌青菀倒吸了一口涼氣。
“沒事的,又不疼。”安檐道。
他方纔生氣,使勁拳頭,流了不的,更是模糊的。
凌青菀咬脣不語。
深吸一口氣,將紗布重新裹好,對他道:“跟我走吧,我去弄些藥膏給你。太醫院的藥膏,都是中規中矩,好得慢。”
說得無心,安檐卻是聽者有意。
一句“跟我走吧”,令他心裡沸騰,所有的理全在這一刻化爲烏有。
跟走了又能何妨?拋卻榮華富貴,他一蠻力,打獵耕田亦能養活。
他直直看著凌青菀,說:“好!”他這一聲好,竟是癡癡的,纏綿悱惻。
凌青菀不明所以,看著他。
安檐也慢慢回神。
他的眼底,閃過幾縷掩飾,和凌青菀從馬球場離開。
他們下樓的時候,順便去跟禎娘和安棟打聲招呼。不想,禎娘和安棟已經走了,而場上的馬球賽,尚未結束。
凌青菀抿脣笑了。
和安檐下樓,上了馬車時,凌青菀似乎明白了什麼,跟安檐解釋說:“你不會以爲我今天是特意來看石庭打球的吧?”
安檐眉頭微蹙,被猜中了心思,令他不自在
。
他這一蹙眉,就是不打自招了。
凌青菀微笑,跟他解釋起來:“我大嫂懷孕了,這些日子不太安生。我大哥請了石庭看病。他藉機到我家裡,有時候跟我說說話。
我著實不耐煩見他,就躲了出來。湊巧,禎娘要來看馬球,我們到了馬球場,這才遇到了石庭。”
安檐微微頷首,說:“我明白。你素來懂事......”
“既然知曉我懂事。爲何還要和我置氣?”凌青菀反問他。
安檐微愣。
一時間,他竟不知怎麼解釋。
他唯有用力抱了,吻住了的脣。將所有的話都堵住。
“我們不要鬧脾氣了。”後來,凌青菀對安檐道,“你不好,我也不好。”
至於安檐的手怎麼弄傷的。凌青菀就沒有繼續追問,心裡約明白。肯定他發泄怒火所致。
“嗯。”安檐低聲應下。
他摟著的腰,讓依偎在他的懷裡,用有力的臂彎圈住。
凌青菀昨晚沒怎麼睡好,車馬有點輕微的顛簸。又依靠著一個暖暖的膛,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夢裡,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輕著“九娘”,竟像是安檐的嗓音。
回到家中。凌青菀令人去採辦藥材。自己手,配了些金瘡藥,送給安檐。
兩人和好如初。
安檐爲了表示謝,竟送了一匹小馬駒。
雪白的小馬駒,靈巧可,髮雪亮,渾上下著靈氣。
“這馬纔可以雪兒!”景氏瞧見了,不免想到了凌青菀的狗,笑著說道。
凌青菀那條狗,沒有半分雜,通烏黑,居然“雪兒”,時常讓景氏啼笑皆非,不出口。
如今這渾如雪的馬,要什麼?
凌青菀也覺得自己當初給雪兒和小白取名的時候,有些不知所謂。
可是現在又不便改口。
撓了撓頭,笑道:“錯有錯著,這馬不如墨影吧?”
家裡人都笑了
。
“你的馬,隨便你。”景氏先笑了。
已經不打算管,任由凌青菀胡鬧了。
上午驕明,樹影婆娑,庭院百花競豔,薰風香甜。
凌青菀牽著墨影,蕊娘坐在馬背上,兩人在院子裡遛彎。
丫鬟們跟在後,蓮生亦步亦趨跟在小馬,防止蕊娘跌下來。
安檐送過來的這匹馬,非常溫順,溫順得有點死氣沉沉得,但是安全,不會輕易摔傷人。
凌青菀覺得甚好。
“姐姐,這馬好玩。”蕊娘一點也不害怕,反而很興,坐在馬背上高興極了。
凌青菀哈哈笑。
“過幾天,我們去郊外騎馬吧?”凌青菀問蕊娘。
蕊娘拍手說好。
晚夕,凌青菀也告訴了大哥和四弟,商量過幾日去郊外玩。可以請了安棟、安檐,還有禎娘和禎孃的兩個哥哥,一行人熱熱鬧鬧。
“我這幾天好多了,我也要去!”陳七娘笑著。
景氏就不再阻攔:“也好,你也該出去氣。那行,我來安排安排,請了你們幾個表兄妹,去郊外河邊踏青。”
“還可以放紙鳶。”凌青菀道。
從前,和盧珃每年春上,都要請了能工巧匠,給們做紙鳶,然後盧珃會親自繪畫仕圖。
盧珃喜歡金的,所以的紙鳶都是灑金蝴蝶、灑金仙桃、灑金蝙蝠;而盧玉喜歡綠的,故而的風鳶有翠綠燕子、淡綠鯉魚、墨綠百足蟲。
“早過了放風鳶的時節。”大哥笑凌青菀。
清明前後放紙鳶,現在都快四月底了。
“一樣的嘛。”凌青菀笑道,“放風鳶就是爲了好玩,又不是播種,非要時令對才行麼?”
陳七娘和景氏就在一旁笑。
懷慶長公主被斬首,尚未過三七,可是京裡族間照樣熱鬧繁華。
因爲,懷慶長公主是犯了事的。五十條罪狀,條條屬實,罪惡滔天。死了,是除去一大禍害,應該慶祝纔是。
頭七剛過,朝廷居然開了一夜的宵,京裡酒香馥郁,竹笙簫,整夜不歇。似重大節日那麼熱鬧。
這個時候,誰替哀思,誰就容易被認爲是懷慶長公主的同黨,可能也沒有好日子過
。
故而,凌青菀商量去踏青,景氏等無人反對。
第二天,凌青菀就給衆人寫了帖子。商量著出去踏青。
“別邀請石人。”凌青菀叮囑大哥。
“咦。石人得罪你啦?”凌青城笑道。不過,他還是聽了凌青菀的話,沒有邀請石庭。
石庭卻不知從哪裡聽說了。送來了三支風鳶。
他請了京城的名匠,做了極大的三支,一支翠綠的春燕,一支墨綠的百足蟲。一支灑金錦鯉,上面他自己提了詩詞。
尚未放起來。都可以預想這三支紙鳶的奐。
“石人聽說了我們要去郊遊,不請他不太好。”陳七娘道,“還是請了他吧。”
凌青菀知道,最近都是石庭給陳七娘診脈。讓陳七娘的孕吐很快恢復了,最近舒服了,神就好了很多。陳七娘非常激石庭。
凌青城更是把石庭當朋友。
且不論石庭對凌青菀如何,至他的確幫到了陳七娘。陳七娘這幾天。臉好轉了很多,景氏也了擔心。
“我給他下帖子。”景氏道,“說得有趣,我請了你們姨母和姑母也去。特別是紀王妃,最近忙著大太尉的婚事,煩心極了。如今都妥善了,就等著大婚,也不怎麼忙,請也去散散心......”
“那好啊。”凌青菀笑道,“最喜歡和娘一起出門了。”
衆人大笑。
因爲這話,是蕊娘喜歡說的,凌青菀居然學會了。
於是,他們定了四月二十八,去城西的河邊郊遊、踏青、騎馬、放紙鳶。
姨母和姑母都答應去,讓凌青菀有點小意外。
大家好似過節一樣,臉上都洋溢著喜悅。
安檐也送了幾支紙鳶來。
“石庭也去。”凌青菀跟安檐解釋,免得安檐臨時瞧見了又發怒。
安檐卻道:“我聽說了。”語氣很平淡,眼底有了淡淡笑意。
凌青菀送給他的藥膏,他抹了三四天,傷口已經結痂,有點發。
開始長新了。
凌青菀也終於知道,那天安檐回去之後,練了十二個時辰的長槍,這纔將雙手磨破。
“快要盛夏了,給我做幾套夏季的衫吧
。”安檐對凌青菀道。
凌青菀猶豫了下,拒絕了:“明年再做吧。”
實在沒空了。
凌青菀和安檐的大婚,定在半年之後。而凌青菀想在半年裡扳倒王家,就要趁著懷慶長公主這子勁頭尚未過去,說服盧氏幫忙。
想回趟太原府,找到嬸祖母,希說嬸祖母。
沒空靜心給安檐做裳。
往後,菀兒會和安檐長相廝守,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院,應該會有很多的空閒,替安檐補裳的。
安檐沉一下,莫名的笑了下,道:“那好吧,明年再做!明年!”
他特意強調了下。
凌青菀想到,他現在都不願稱呼爲“菀兒”了,又對明年充滿了期待;更想到他上次發那麼大的火,總覺得他越發對盧九娘沒有耐心了。
這些緒,在的心頭一閃而過。
微微笑了笑,用笑容來掩飾心的失落。
轉眼間就到了四月二十八,安家、紀王府和凌家,都派了下人去搭建帷帳,可以供們眷歇腳。
安檐也派人在四周把守。
“這是誰家眷遊玩嗎?”遠的河面上,駛過來一畫舫。畫舫有三層船艙,偌大的甲板,裝飾得金碧輝煌,遠遠可以瞧見風中搖曳的旗幟。
有個立在甲板上,風吹起了的衫,袂飄飄,氣度雍容。
對岸上游玩的人很好奇,便凝眸打量。
然後,看到了安檐。
“安郎!”突然低呼,又驚又喜,“是安郎帶著家人來遊玩的。快,快放了小船,我要上岸。”
“忙什麼?”後,一個微胖的男子,走過來蹙眉道,“我們的畫舫又不停在這裡,你現在下船,回頭我可不來接你啊!”
說話的,是馮源。
他面前的,正是元郡主。上次被安檐甩出去,元郡主喪氣了好些日子,可轉眼間,又開始鬥志昂揚。
這是含山長公主家的畫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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