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天啓皇帝的語氣很淡漠,似乎沒夾雜著什麼,可是高攀龍仍舊聽出了這話裡面的冷意,臉上的表有些發僵。
“爲了私人恩怨,爲了錢財,過節邊疆,構陷守邊重臣,這就是大明的都察院,這就是大明的忠正員。”朱由校說道,聲音依舊那麼平和淡漠:“高攀龍,你覺得此事該如何?”
高攀龍頓時語塞,他有些不知道怎麼說好了,他沒想到這些人居然真的敢這麼幹。
陛下自己高攀龍而不是高卿,這就是對自己很不滿意了。他原本想要說的話也全都堵在了嗓子裡面。
“或許會有人說,這是誣陷,這是陷害。”朱由校也沒管高攀龍,繼續說道:“畢竟魏忠賢是權閹,是劉瑾汪直之流,朕也明白,也沒想過和這些人去爭論。畢竟你說什麼他都不相信,你永遠無法醒一個裝睡的人,可是高卿,朕想知道你怎麼想的。”
說完這句話,朱由校饒有興趣的看著高攀龍,臉上也出了笑容:“或者真將此案給卿來調查審問?”
高攀龍心裡面一沉,這件事此時就是一個燙手山芋,無論是落到誰的手裡面,這都是一個非常難辦的事。
要給這些人翻案,就得說魏忠賢是誣告他們,可是這證詞上面寫得很清楚,他們何時何地收的錢,如何商量勾連,這供狀裡面可是寫得一清二楚。
如果說這些全都是魏忠賢栽贓的,高攀龍無法說服自己去相信;可是如果不給他們翻案,嚴懲不貸,那自己就會爲叛徒了。
雖然對外不說,但是高攀龍心裡面很清楚自己這些人是怎麼回事,這就是結黨,只不過是君子黨,爲了報國。
“怎麼了?”朱由校看著高攀龍,笑著說道:“高卿覺得爲難了?”
高攀龍半晌纔開口說道:“陛下,此時遼東戰事日,局勢安穩勝過一切,如此置了李如禎,怕是遼東將領會生出二心。臣以爲此時不宜擴大此案。”說到這裡,高攀龍實在是有些說不下去了,因爲他發現朱由校看向自己的目變得異常怪異。
“不置嗎?”朱由校看著高攀龍,笑著說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此卿不怕涼了那些忠臣的心?”
高攀龍再一次語塞,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沉默了良久,高攀龍開口說道:“臣以爲此事可以查,但是要有個限度,不可任由魏忠賢如此審問,這會讓李如禎肆意攀咬。臣以爲不如將此案給刑部和大理寺審問,或許能平息非議。”
朱由校又笑了,看著高攀龍,眼中閃過了一抹失,給大理寺和刑部?
朱由校基本上能猜到結果。一定是拖著。
這一拖就不知道拖到什麼時候去了,再想查怕是什麼都查不到了。再者,得太,說不定李如禎就死在刑部的大牢裡面了。
不要以爲這些臣子都是好的,都是聽話的懂事的,他們沒什麼做不出來的,朱由校不敢相信他們。
“高卿,以爲此事該如此置?”朱由校將蓋在上的毯子掀開,緩緩地站起了子。
高攀龍此時臉上已經沒了從容,顯然陛下這是對自己不滿意了,但是他只能著頭皮說道:“臣以爲如此置,方爲妥當。”
“是啊!”朱由校慨著說了一句:“妥當。”
說著朱由校走到了自己的龍書案前面,手將桌子上的奏疏拿了起來,然後對高攀龍說道:“這裡全都是彈劾魏忠賢的奏疏,十不存一,剩下的都被送去燒了。卿以爲這裡面存著多私心?”
“多人是相互勾連,多人是與此案有牽連的?多人害怕朕查下去?”說著朱由校猛地將奏疏扔在了地上,大聲道:“卿,你來告訴朕!”
朱由校的聲音雖然不高,也沒有暴怒,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冰冷徹骨。
“臣有罪!”高攀龍連忙跪倒在了地上,大聲的說道:“可是陛下,如此牽連下去,朝廷怕是會。陛下,朝局穩定爲重啊!”
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屋子裡面落針可聞,半晌,朱由校才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著高攀龍說道:“朕知道了,卿退下吧!”
說著朱由校邁步走回了自己的椅上坐了下來,然後將毯子重新蓋在了自己的上,笑著說道:“朕會考慮卿今日所言。”
高攀龍緩緩地站起子,一下子彷彿蒼老了十歲。他對著朱由校行禮之後,躬著子退了出去。
等到高攀龍離開之後,朱由校突然又笑了:“爲臣之道,忠正文本,真是可笑,可笑啊!一句忠正的話都不敢說,且不說做事,對錯如此明顯的事,但就是不敢說。真相不重要,對錯不重要,這大明怕是也不重要了!”
陳洪站在一邊,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躬著子垂著手,心都快跳出來了。
“將奏疏整理起來放好,讓楊漣進來。”朱由校隨後又恢復了常態,臉上依舊是帶著紅,彷彿剛纔的事沒發生過一樣。
時間不長,楊漣從另外一個方向被人帶了進來。
比起高攀龍,朱由校對楊漣的期待更多。
原本的歷史中,萬曆三十五年,楊漣登進士第。初任常知縣,舉全國廉吏第一,朝任戶科給事中、兵科給事中。
天啓五年,因彈劾魏忠賢二十四大罪,被誣陷賄二萬兩,歷經拷打,慘死獄中。
“臣楊漣參見陛下。”
楊漣走進來之後,雖然覺大殿裡面的氣氛有些古怪,但是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楊卿免禮吧!”朱由校看著楊漣,笑著說道:“朕聽說你與顧憲好?”
如果說,明朝東林黨是一個繞不過去的詞,那麼顧憲就是東林黨繞不過去的一個人,因創辦東林書院而被人尊稱“東林先生”。
那一副“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的對聯激勵了古今現代多人,爲了多人的座右銘。
楊漣聽到天啓皇帝的問話,臉上的表一滯,不過還是坦言道:“臣年輕時崇敬東林先生,只是有幸聽其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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