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高攀龍的臉，韓爌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他忍不住開口說道：“你們怎麼能做這樣的事？”

聽了韓爌的話，高攀龍的臉更不太好看了。

不過高攀龍心裡明白，自己現在需要韓爌的幫忙，那是萬萬不能和韓爌翻臉的。

所以高攀龍下心底的怒意，有些無奈的說道：“這就說來話長了。”

“沒事兒，慢慢說。”韓爌則是喝了一口茶，做出一副我洗耳恭聽的架勢。

韓爌的態度很明顯，那就是你不說，我肯定就不幫忙。

對於韓爌來說，參與這一次的事風險太大。如果不弄清事的來龍去脈，很可能把自己搭在裡面。

這種高風險的事，韓爌怎麼可能去做？

雖然大家同氣連枝，可是也不可能爲了他們的愚蠢搭上自己的前途。

高攀龍雖然氣憤，卻也很無奈。韓爌的態度很明確，自己也就沒得選。

沉了片刻，高攀龍對韓爌說道：“閣老是否記得那一次陛下召見？”

韓爌一愣，隨後就反應了過來，直接說道：“可是陛下召見你和楊漣那一次？”

高攀龍點了點頭，有些無奈的說道：“正是那一次。那一次在陛下面前，楊漣說要嚴懲姚宗文等人；我卻說應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知道我也是出自一片公心。遼東局勢不穩，建奴猖獗。此時此刻，朝廷決策當以安遼東爲主。”

“如果在這個時候出了遼東的事，朝廷嚴懲姚宗文等人，同時也要嚴懲李如禎，這對遼東不利。對大明不利！在姚宗文等人被轉到刑部之後，我便與鄒元標商議了這件事。”

“他與我的看法一樣，此時不應該大干戈。於是我便與楊漣商議，當時我們定下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當然遼東的事也要有人來擔責，我們選擇了李如禎。”

“如果一切順利，李如禎斬首示衆，姚宗文等人罷歸家。我們當時也說了，姚宗文等人罷歸家也只是暫時的，風頭過去可以再起復。”

聽了高攀龍的話，韓爌捋著鬍子輕輕地點了點頭，神也緩和了不，甚至帶著幾分讚賞，開口說道：“李如禎先有失土之責，又有勾連朝臣之罪，判一個斬立決倒也是應有之義。”

“至於姚宗文等人，一時糊塗收了劉國縉的錢財。我們也都知道都察院清苦，難免有所差池。罷回鄉那等罰很是合理，這卻是老謀國之言。既然如此決定，因何出了差錯？”

高攀龍見韓爌如此說，心裡面也鬆了一口氣，只要韓爌認同了自己的做法就好。

懊惱的嘆了一口氣，高攀龍有些無奈的說道：“事是計劃的很好，可是誰知道姚宗文等人會在公堂之上翻供，一口咬死了是魏忠賢陷害他們，所有的罪行全都不承認了！”

“到了這一步，也就進退維谷，總不能像魏忠賢一樣對他們嚴刑拷打。可是勸說又沒有用。”

“在這個時候，魏忠賢一直在陛下面前進讒言。陛下那邊兒催得，我們也是沒有辦法，想著索就把事做死。魏忠賢要做什麼我們心知肚明，那就不如藉著此次的事將魏忠賢打倒。

現在想來，如此行事，何其愚蠢！從那時開始，我等已經落魏忠賢的謀算之中！”

“馮三元等人早已投靠了魏忠賢，他們翻供也是了魏忠賢的指使。等到我們將審訊記錄遞上去，魏忠賢又在陛下面前進讒言說我等相護、顛倒黑白。陛下自然心生疑慮，結果就是陛下下令讓魏忠賢重審。”

“重審一開，馮三元等人又了魏忠賢的指使，誣陷我等結黨營私，現在就是我等有口難辨！死了一個牢頭，更是讓陛下對我等不信任。魏忠賢不斷的進讒言，事就變得有些棘手了。閣老，此時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我們這些人生死是小，大明江山社稷存亡事大！”

“魏忠賢狠毒辣、卑鄙無恥、栽贓陷害，一旦此案真的被定結黨營私，那麼他必然會大肆牽連我們這些人，朝中必然邪橫行！到時候大明國將不國呀！閣老，在此存亡之際，切不可搖啊！”

韓爌點了點頭，沉聲說道：“的確不應掀起大案，可是此事對陛下也要有個代。”

“姚宗文等人收賄賂，彈劾熊廷弼，陛下已經非常不滿。督察院的職責本就是監察百，結果卻因爲私相授、胡彈劾，陛下焉能不生氣？”

“原本此事也不算什麼，只是嚴懲幾個人也就夠了。結果你們卻把他們幾個人保下了下來，彈劾的變了審理此案的魏忠賢，難免讓陛下以爲我們私相授。”

“雖然知道這是魏忠賢的謀詭計，但是我們也無法證明。當務之急是怎麼讓陛下平息怒火。只有陛下平息了怒火，陛下才能夠聽得進去我們的諫言。否則一切皆無從談起！”

高攀龍點了點頭，他知道韓爌說的有道理，直言道：“此事有什麼辦法呢？”

事實上韓爌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不過既然解決不了問題，可以解決有問題的人啊！

看了一眼高攀龍，韓爌直接說道：“現在陛下對都察院不信任，起因自然是姚宗文等人收賄賂。但讓陛下如此生氣的，其實是楊漣等人上的奏摺。如此做法，讓陛下以爲他們私相授。”

“馮三元等人現在在東廠，我們也接不到。即便接到了，我們也很難讓他們指正魏忠賢。他們既然被魏忠賢收買，也就不是我們說幾句話就能夠讓他們幡然悔悟的。”

“不過這些人翻來覆去、首鼠兩端，說的話實在不足以採信。你回去之後，讓人傳訊鄒元標和楊漣，讓他們上請罪摺子。鄒元標下不嚴，督察院院史收賄賂，無論如何他也不了干係，請陛下嚴懲；至於楊漣，承認自己能力不足，被姚宗文等人矇騙，愧對陛下，自請罷，按律罰。”

對於韓爌的策略，高攀龍大概也知道了。

一方面攻擊馮三元等人，他們的話不可採用。

另外一方面上書自陳錯誤，請陛下嚴懲。

讓陛下出氣，如此方能度過此次危機。

不過高攀龍還有一些遲疑，這豈不等於是向魏忠賢認輸？